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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因為攜帶的特製藥膏只有一瓶,而主上雙足的傷口面積太大,現在那藥膏已用完……」「馬護衛的意思是安烈背上的火傷……」

  「是的,主上的背脊恐怕將留下嚴重的烙印,永難消除。」

  冉柚喃幾乎昏眩,她淚眼望著裸上半身的赫瑟安烈,那偉岸的背脊上是一片可怕至極的血肉模糊,火吻的圖騰好像在流著血淚!

  「他一定很痛!」而她的心更痛。

  「主上已經昏迷了。」馬幼斯說著,他多麼的佩服少國主的自製力,如果換成任何男人,不可能做到連一聲喘氣都沒有。

  他的崇拜之情更加重了,不愧是完孤王氏的子孫!冉柚喃哭泣得厲害,「那你剛剛買回來替他抹在背上的藥膏呢?」她真的好想代替安烈受苦!

  「屬下方才到藥鋪採買的藥方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特製的藥膏啊!而且距離火球攻擊已經有些耽擱,加上主上受到火噬的時候,他全力運氣保住夫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運功保住我,坐在他前座的我也可能遭遇火噬?」「是的,」倘若是他,他寧願以死求得解脫。「當主上擋下火球的時候其實還算是能夠勉強忍耐,但是以真氣護衛住你,不讓火球的侵略傷了你,主上當時所承受的是仿佛經脈盡斷的煎熬。」

  啊!冉柚喃驚凜不已,她的淚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滴落在赫瑟安烈孤冷的俊容上。「夫人,一個男人能夠為女人舍去性命已屬可貴,主上他為你所付出的卻是更難得的深愛……」「這一輩子我註定是他的人也註定負欠於他。」她還不起這如大海一般的狂湧浪情啊!

  赫瑟安烈整整高燒了三日。

  冉柚喃好心疼,可也微微安慰他的不省人事至少讓他少受點苦。

  當赫瑟安烈睜開眼瞼,瞧見她憔悴的淚容,他蹙了眉心,不悅的低斥,「不許哭,我討厭一個哭哭啼啼的妻子,再哭,我便休了你。」

  「別對我凶,你嚇不了我的。」可是她還是努力的擦淚。

  「不怕我的怒氣了?」好大的膽子!

  半蹲半跪的冉柚喃猛吸著氣,「不管怕不怕,也不管你的壞脾氣,我一定不要和你分離,也不讓你把我休掉。」

  眉心輕挑,他眯起灰眸,「要不要你,只在我一念之間。」

  「可是馬護衛說,你非常的愛我!」她像個勝利者一般的笑燦天顏。

  輕嗤一聲,「他說了便算?」

  「嗯?難道不是?」她的笑倏地消失,眼眶裡迅速地爬上淚霧。

  「又笑又哭,成什麼樣?」嘴裡斥駡著,但是他的心漲得滿滿的,因為知道她在意他太過。「可是在火光裡的那個時候我看見你的眼睛……」變得含情脈脈呢。

  赫瑟安烈打斷她的「指控」,「冉柚喃,你看錯眼了。」

  她不死心,「騙人!你不愛我嗎?如果不愛,你就不必涉險來救我。」

  「救你是因為我高興。」她怎麼頑固起來了!居然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不說情、不道愛。他的深情濃愛埋在心底深處。

  「不許再煩我了。惹惱了我……」背上一陣灼痛使得他輕哼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好難受?」冉柚喃著急的站起身,仔細看著他的背傷是否發炎。「夫人,請借一步。」端著粥湯的馬幼斯一進竹籬笆屋立刻大步上前。

  冉柚喃趕緊讓開。

  半晌後,馬幼斯方才寬心的說:「主上,你的火傷應無大礙,不過可能會留下不太好看的疤痕。」「無所謂。」赫瑟安烈暗暗的咬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五臟六腑承受著如何嚴厲的傷痛。

  「先將粥湯喝下,屬下已煎好藥汁等候著。」

  自行起身的赫瑟安烈接過粥湯,他的縝密心思自然察覺到不可小覷的蹺蹊。「說,不許隱瞞。」

  「主上……」唉歎了聲,馬幼斯只得稟明道:「略懂醫理的屬下認為主上你背上的灼傷不只是留下火騰,往後的日子可能因為氣候變化而必須忍受紮肉般的刺痛。」赫瑟安烈不禁朗笑,「小小的魔考罷了,無足掛齒。」

  馬幼斯當然明白他的主上不是逞口舌之能,完孤家盡出豪傑,皆是鐵錚錚的硬漢子,不過這種跟隨一生一世的折磨實在是比兩軍對壘還令人心懼。

  「柚喃!」赫瑟安烈忽然以強悍的口吻喚她,「為人妻子的不知如何伺候丈夫嗎?」「嗯?」原已經淚花亂墜,並且自我厭棄到傷懷不已的冉柚喃,一聽這虎嘯便呆了半晌。「服侍我吃粥啊!」他繼續以惡狠的臉色對待她。

  「嗯,好。」她忙不迭的接過馬幼斯手中的碗,跪在他面前,一勺一勺的服侍著。一旁的馬幼斯原先也驚詫著主上突如其來的惡狠,但只一會他便瞭解其用意。原來主上是心疼夫人的眼淚,為了不叫夫人陷在自我責罪的情緒裡,所以才故意擺臉色和壞口氣嚇住天真的夫人。

  果不其然,赫瑟安烈露出好計得逞的洋洋得意狀。

  而那「奴妻」仍然必恭必敬的跪著伺候吃食。

  「屬下去抓個藥,拔些奇草來。告退了。」馬幼斯揖禮道。

  但是沒人理睬他,他的話語仿佛是說給空氣聽的。

  唉,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這「時務」是容不得第三者的存在。

  馬幼斯退下,輕掩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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