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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還有,半夜不必再被罰劈柴,不得上榻?」經年累月的寒芒早已斂去,他的眸底燃燒著足以令人跌墜情淵的狂熱火焰。

  綿綿興奮地直點頭,「對對!所以奴妃自然比奴口好多了是不?」

  「因著這原由所以你願意履行這紙契約?」非但是啼笑皆非,濃重的失落感壓迫著他的情緒波動。

  她的肺腑之言徹底打擊了他的驕傲。「沒想到我必須以王的尊崇,得到一小奴兒為妃!」

  縮了縮脖子,她膽怯了,「邵邊野,你在傷心或是生氣?」她以為他會龍心大悅呢。

  「憂慮本王可能毀婚?」

  「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得回中原去當奴兒了。」綿綿誠實地答著,一雙眼睛充滿祈求的光芒。

  「回宮本王立刻下詔文,賜封於你。」

  揪著的心不再惶惶不安,可她突地把臉色端得嚴嚴正正。

  「求你一件事……一定要允我!」

  一定?這是哀求或是威迫?「說!」

  「別封我『奴妃』好不?隨你封啥名號都成,醜妃、美妃、大妃、小妃都不要緊。」

  「為何?」

  「我已經當奴兒當了許多時日,奴字聽起來十分的……嗯就是不喜歡啦,」哎,擺脫奴兒的歹命,還得被稱作奴妃,這是大幸或是不幸?

  睞著綿綿那皺扭成一團的慘白面容,邵邊野歎氣淺笑,將她的腦袋瓜子壓埋進他的胸懷中。

  這世上竟有女子膽敢質疑怒王所賜的名號?看來他應該重新估量懷中的天真女娃。

  「姑娘! 」

  「你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呼!八個女人。

  為首的奴婢盈盈一笑,一福身,「小的們是姑娘房裡的人,姑娘儘管差遣。」

  「你叫什麼名字?」

  「苗金兒。」手一揮,另外七個奴婢立即端上銀亮的圓盤,裡頭擺滿珠寶翠鈿和亮滑絲絹布。

  「這是怒王恩賞姑娘您的。」

  「噢。」她很忙,無暇理會。

  苗金兒噗哧低笑,她看著仇綿綿的忙亂,「小的為您梳頭吧。」

  綿綿立刻擱下雙於,端端正正地坐好,一副乖小孩似的等著梳頭。

  苗金兒熟練地為她理順長髮,「咱們怒國女人的髮髻不比漢人,難梳了些。」

  「何止是難梳!我的手都快打結。」

  「姑娘真可愛。」她喜歡這般的主子,即使是異國女。

  其中兩個奴婢端呈上兩隻銀盤,一盤是一杯茶、一盅酒和一盅補湯。另一盤——上置放的是乾果吃食,她們曲跪著。

  「甭跪,這樣我不習慣。」

  苗金兒笑言,「您是主兒,小的們自當守分寸。」

  「一定得動不動就跪著啊?我以前咀是個奴,並不常跪呀。」

  七個奴婢同時掩口竊笑,苗金兒則努力咬住唇齒,以防笑聲逸出口。

  良久,綿綿以為她們不信她的話,所以加重語氣再道:「真的!我是個奴,原以為邵邊野也是要我當他的奴,可他騙了我,所以我才成為他的妃。」

  苗金兒倏地正經八百地道:「姑娘,不可直呼怒王的名,那是大不諱!還有,不能說怒王騙了您,那更是大不敬!最重要的是您的出身絕對不能掛在嘴上,宮中犯忌。」

  「出身?其實我算是被嗜賭娘親遺棄,被奴販子當作青菜豬肉似叫賣的奴口,這也犯忌呀。」

  鏡中映照出綿綿的呆茫和苗金兒宛如後娘似的厲色。

  片刻,綿綿乖乖地認錯,「我不再犯這些忌諱了,你別氣。我會做個好主子,不叫你們丟臉失光。」

  「唉!」苗金兒於心不忍,似乎她是惡奴正欺壓弱主兒。然她是為仇姑娘好,畢竟這是怒國的王宮,姑娘孤單一人,能靠的僅是怒王的寵愛。

  然而萬萬人之上的男人的寵愛恐難長久,她擔心怒王圖的不過址新鮮感。一旦失寵,仇姑娘的境遇便不是悲慘寂寞足以形容。

  說句老實話,怒國女子向來以美豔妖嬈聞名,仇姑娘這般純甜的中等姿色竟能得到怒王青眯,著實叫人驚詫不已,怒王自身可是鳳毛麟角,難得的美男子啊。

  可憐兮兮地聲音傳來,「苗金兒,頭髮梳理妥了,我可不可以吃果子?」

  將歎息吞入腹中,苗金兒一邊伺候綿綿,一邊取笑,「果子吃食和怒王兩者之間,您不會選擇果子吧? 」

  「咦?」這問題困住她了。

  苗金兒皺眉,「難不成姑娘選擇果子?」豈不可笑?

  「也不是,只是,如果沒了吃食.餓死了,我還要邵……嗯,怒王啦,我還要他做啥?人死了就得做鬼,人鬼殊途,他也不會理睬我的是不?」

  這是什麼想法啊!苗金兒的觜角抽動著,過了會兒,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吃飯和怒王同樣重要?」

  「嗯。」綿綿吃了一顆果子。

  「那麼,姑娘您深愛著怒王吧?」和怒國大半的女子一般:

  「愛呀。」她毫不扭捏造作,「我愛他,也愛許多人。」王大或是大王,她都好喜歡,

  八個奴婢全怔住。苗金兒抖聲不停,「這活可不能胡說!您就快要封妃了,王妃若是不德,那是死罪。」

  「不得?哪有這樣的!我愛我的娘親,愛羌大嬸,愛小環,也愛你們,這樣就要被處死刑?」

  苗金兒覺得心口無力,這未來小王妃的天真純稚使她難以招架。怒王一定是因著新鮮才要了她,但是君王的恩寵可能是曇花乍現,又或者是雨後彩虹?

  假若怒王冀盼仇姑娘對他癡戀奉獻,恐怕得需教導她何謂男女之愛了。

  綿綿一個人在御花園中摘花瓣兒,她摘了滿滿一籃子。

  見她自得其樂,苗金兒不禁發話,「姑娘,怒王忙於朝中政務,幾日沒到內殿看您,您想是不想他?寂寞嗎?」

  綿綿笑得燦爛,「寂寞?不會呀,我有你們陪著,還有這些新奇美麗的花兒,哪會寂寞?不過我過慣忙碌幹活的奴日子,這中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閑日真的不太習慣,所以你們也別老是對我『跪』啦,又不是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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