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斐燕 > 東籬隱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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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裡搖了搖頭,道,「十年前七巧才子風頭正健,為人又喜怒無常,善惡由心。於是白道武林異常恐慌,群起圍剿。他們一邊大振旗鼓地召開武林大會,一邊卻暗地裡收買了黑道頂尖殺手風塵子向豐丘海下毒。那時家師正好救下中毒傷重的豐丘海,這七巧才子本也是性情中人,率座下二十四天鷹投效了天涯穀,留在谷主幫助師父打理谷務。」 「難道說,這覺念寺就已經算是天涯穀了嗎?」慕容華衣奇道。 「覺念寺座落在天涯穀外,明裡是座寺廟,暗裡卻是月華殿所在。」夢無痕微微一笑,道,「當年師父修建這座寺廟,為的就是讓這七巧才子修身養性。十年下來,倒確實是消磨了他不少火氣。」 「無名老人真是個妙人。」慕容華衣嚮往地道。 「可惜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去了,不然也好帶你前去拜見。」湊近她的耳朵,他輕聲道,「他定會喜歡你的。」 慕容華衣的耳朵頓時燒了起來。 她行走江湖多年,表面上嬌笑媚然,骨子裡卻豪氣不輸鬚眉,何曾有過如此小女兒情狀。一羞之後,複又暗自懊惱,慌忙轉開話題道,「總有機會見著的。倒是你,為何如此匆忙地趕去建州?」 「我怕晚了,便來不及了。」燈火明滅,在夢無痕的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 「你的意思是——?」慕容華衣凝眸望著他。 「你可知,易影他為何前往建州,又為何投入燕王麾下?」夢無痕淡淡地道。 「為何?」慕容華衣挑眉道。 「因為易影手頭沒有兵權。」 「沒有兵權。」反復咀嚼著這句話,猛地心頭一跳,驚道,「難道他想——」 說著,在燈火下做了個「殺」的手勢。 「大抵是如此了。」夢無痕蹙眉,神色有些沉重。 她的心卻一下子涼了下來。 大抵是如此了。他只是這樣淡淡地回答。然而其中的意思,她卻已經警醒得清楚。 即使不是天涯穀少主,憑藉段易影現在的能耐,想要在草莽中建立一番事業,甚至當個武林盟主,也都是輕而易舉的。 然而,他想要的卻是這萬里江山,浩浩皇權。 想要坐上金鑾殿的那張龍椅,沒有兵權卻是萬萬不能的。即使他再是武功絕世,闖進禁宮殺了皇帝,他也最多只能成為一個高明的刺客,而成不了九五之尊。 因為皇帝死了,還有太子,皇子,皇孫,就算他把這些嫡系皇親都殺盡了,還有數不清的旁系偏支。只要帶那麼一點皇室血統,都有可能被那群昏庸老邁的大臣拱上皇座。 而他,卻和皇室一點邊都搭不上。 所以他的眼睛,便盯牢了燕王手裡的兵權。殺燕王取得兵符,派心腹挾持軍中一干將領,奪下兵權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破了八陣圖,大敗朝廷兵馬,立下軍威。 八陣圖本是他的佈置,想要破陣自是易如反掌。到時一場勝仗下來,再許之以利,脅之以威,又有兵符在手,不怕三軍上下不服號令。 之後,揮軍直指京師,取下都城,登上那金壁輝煌的九龍寶座。 然而如此一來,卻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將遭戰亂之苦,顛沛流離。到時非生靈塗炭不能形容其悲,非哀鴻遍野不能形容其慘。 夢無痕垂眸,幽幽道,「燕王畢竟是先帝之子,如今又已得了泰半江山,想要當這皇帝,還不至於弄得天下烽火疊起,民不聊生。若是易影當真登上皇座,只怕到時狼煙四起,各方豪傑均要群起攻之了。」 靜默了一下,慕容華衣望著他,道「你可知,若是段易影得了兵權,燕王軍中必然大亂。即使他壓得下來,卻必然沒有朱棣那等威勢。如此一來,朝廷還能多撐些時日,說不準鬧個勢均力敵。若是讓朱棣帶兵,等破了八陣圖後,只怕一月只能就能拿下京師了。」 頓了頓,接道,「你若為你妹子著想,便該讓你師弟奪了兵權過去。」 「著想?」夢無痕微微苦笑,「這兩個字,要用多少人的鮮血去換呢?」 「你當真決定去建州?」明知道是多此一問,卻依然忍不住問道。 「自然。」夢無痕點了點頭,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你莫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望著他,慕容華衣忍不住微微歎息,「只怕,到時他會怨你。」 他?誰呢? 易影,無憂,抑或是當今聖上? 然而如此種種,他已不願去想。 建州,燕王大營 黑夜寂靜,數十具火把將大營映得亮如白晝,風中獵獵作響的旌旗上,飛揚起一個大大的「燕」字,直欲沖天而去。 值夜的衛兵手執刀劍,甲胄鮮明,銳利的目光在營地的每一個角落逡巡,直到下一班兵士與他交接,方才略微鬆懈下來,離去時的背影卻依然挺得筆直。 負手而立,望著這威嚴肅穆的軍營,段易影的唇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他已經開始期待起來,等到這數十萬大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時,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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