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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晁玄鈺抗拒無效,被大皇子半逼半拉帶到河邊,就見一大群士兵早已經打著赤膊,在河兩岸間迅速地翻過來、遊過去。

  對晁玄鈺一路搖頭的動作視若無睹,李朔指著河,輕笑道:「將軍快做個示範吧。先來回游個十趟好了。」他斂了臉色,擊掌道;「來人!為統領更衣!」

  「更衣就不用了。」示範是無所謂,但要脫下盔甲,晁玄鈺是絕計不可能。

  她心裡盤算著用什麼說辭最穩當。「呃,游泳,我想大夥都已經很熟練了,所以,要練習就要更進步、要和平日不同,就乾脆……乾脆背著盔甲吧。」

  即使那盔甲有八斤重,她也得乖乖的穿在身上。豪語發下,就非實現不可。晁玄鈺驚人本事,確實是長年良好的訓練得來的。認命苦笑,咬牙完成。

  還好,還好她才砸下重資,打造新戰甲,至少比原來的輕了五斤……

  李朔先是張著口愣了下,隨即隱忍笑意,語帶雙關的說了。「晁大將軍還真有毅力。」他盯著晁玄鈺,出人意料的朝她眨了眨眼,像是發現什麼。

  「這樣真的能遊嗎?萬一溺水的話……」李朔倒有些同情起晁玄鈺了。

  晁玄鈺趕忙撇開頭,不敢再與李朔多談。總覺得再扯下去,她早晚肯定創造奇跡,背馬渡河三千里。「屬下會盡力而為。」

  「別擔心出糗。」李朔貼近她耳邊,以極輕、極輕的口吻,獨獨說給她一個人聽:「萬一溺水,本宮會親自出手救你。所以別擔心……一切只有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什麼?明明就隔著頭盔,怎麼晁玄鈺卻彷佛能感受到李朔那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頸間肌膚,叫她渾身起了疙瘩,手腳虛軟起來?

  於是她顧不得還沒做暖身操,就是筆直往河裡沖去,迅速躍入水中,只想趕快逃離他。就是打死她也不能溺水!

  可是,手腳都被沉重的盔甲束縛,加上衣裳吸了水,灌進盔甲之中,八斤的負荷也快變成十三斤,但晁玄鈺只是鐵青著臉,堅持遊了一趟、兩趟……

  漸漸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今日胸前綁的太緊,本就比平常來的難以呼吸,加上自己又逞強,無端找罪受,疲累的更快。

  想休息一會兒,她來到岸邊,還浸在水中,只是稍稍挺起身子,雙手壓在岸邊喘著氣,可才一停下,她立刻察覺有道鋒利視線,一直鎖定著她。

  先前自己專心游泳時,倒是沒特別注意,可停下後,就發現了那視線是來自岸上的……她一抬頭,雙眸筆直迎上李朔一臉認真——他,就這樣看了她多久?

  「他……沒事看什麼看呀?」李朔那銳利的像是要將她分割成無數塊、刺探出她所有秘密的目光,發現她的注視,便朝她露出微笑。

  他的眼中彷佛含著讚歎、含著好奇、含著審度。

  「奇怪,大皇子今兒個是怎麼回事,怎麼老像在找我麻煩?」

  雖想不通他為何這麼做,可問題是,讓他這一猛瞧,平日一點也不曾出現在她身上的羞怯與窘迫,登時襲上心頭。

  不行!她不該有這種軟弱的情緒。晁玄鈺咬唇,懊惱自己這麼容易受動搖。

  為了逃避他注視,她一蹬岸邊,翻轉潛入水中,匆忙往河中央遊去。

  可即使已游離他好一段距離,幾乎已脫離大夥練習的區域,望不清他身影時,她仍無法消除心上,那波因他而生的奇妙悸動。

  許久許久,仍未平息,她心兒怦怦跳,小臉紅撲撲,身子直發熱,手腳跟著僵直……呃?僵直?為什麼會僵直?

  「唔!」等到晁玄鈺發現時,自小腿肚上傳來伴隨痙攣的這股疼痛感,早已強烈的逼得她停止手腳劃動,只能閉目屈膝,彎著身子抱著小腿,縮成一團。

  她不想承認,不想承認,但這種現象,好像就是俗稱的——溺水?

  不行。她不想讓人救,於是忍痛拼命劃水,半飄半遊的想找個比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上岸,但越是努力,卻離岸越遠,而且疼痛越來越劇烈。

  糟了!自己愛逞強,就是自討苦吃。

  她不能喊救命。要喊了,她這統領的威嚴不就蕩然無存?

  可憑她現在的情況,要想靠自己脫離困境回到岸上,只怕是絕對不可能。

  但——不喊救命,又逃不了,難道她就只能隨波逐流,乖乖等死嗎?

  「該死!這個倔強的傻瓜!」

  原本靜靜坐在岸上,笑看大夥勤奮晨練的李朔,突然立身站起,爆出一聲不文雅的怒吼。

  然而就在大夥摸不清楚,大皇子到底是在不滿意啥事,只能更加努力、更加賣命的加快游速表現時,就見李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了一旁馬匹,匆匆往河的下游疾馳而去。

  「晁玄鈺,你搞什麼把戲?」他一面低咒,一面心急如焚的搜尋那嬌小身影。方才,他發現晁玄鈺好像在躲他,於是他也不動聲色,只是靜觀其變。

  可沒想到,先前戲言成真,晁玄鈺似乎遊不動了?而看在晁玄鈺努力遊回岸上的分上,知道她怕丟臉,他也只是忍住著急,不敢妄動,傷了晁玄鈺自尊。

  直到眼見晁玄錳沉於河面下,過了片刻仍未出現,他再也沉不注氣。

  「這死腦筋,不肯聲揚開來也罷,至少……至少讓我幫忙又如何?」越想越惱怒,越急越心煩。到底,玄鈺在那兒?

  一瞄見那銀色光芒,偶然自湖中閃過,他便想都不想的,棄馬飛身而下,閃電躍入湖中。「玄鈺!」

  黑暗步步淹沒她,沉重的手腳逐漸發冷,似乎完全無計可施,她無奈的放棄掙扎,任憑身子不斷向下沉……可她死了,欺君之事洩漏,晁家怎麼辦?

  沒辦法呀……只希望大皇子念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饒了晁家……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之際,耳邊彷佛聽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

  是她的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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