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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低吟這名字數次,腦中浮現的,不再是當年那個爽朗豪氣、無畏無懼的十七歲瘦小少年,卻是如今這位嫵媚有餘、壯碩不足的禁軍統領。

  晁玄鈺確實是在隱瞞他什麼。這點讓他極為不舒坦。他拿晁玄錘當心腹、當密友,而晁玄鈺卻不肯對他交心?

  今天晁玄鈺先是不願卸下盔甲,後又執意不肯讓他察看傷勢,是不大對勁。

  李朔慢慢回想起,這三年來,他確實未曾見過晁玄鈺有過袒胸露背的時候,一同微服出遊,迫不得已,兩人同宿一處,晁玄鈺也堅持守夜,不曾與他同榻。

  清麗的外貌,一點也不低沉的嗓音,平坦的喉間,纖細的手臂,雪膚玉頸,還有幾乎每個月都向他請了幾天病假……

  記得有一次李朔沒准假,就見到晁玄鈺鐵青著臉,抱著肚子直喊疼,連值班也不成。還有,方才他無意間見到白綾似乎緊緊束縛著什麼……那若不是傷……

  「總不成……玄鈺他是……」他自床上坐起,赫然驚覺這諸多疑點,可以拼湊出一個答案;不想還好,越想越讓人心頭不寧,想不起疑也不成。

  他的唇邊緩緩浮出一個了然於心的笑容。他下了床,披件外衫使出了宮殿,在空蕩的後宮走著。

  過去他對女人沒有特別興致,至今未娶,可不代表他不僅欣賞女性;只是總希望,能找到個不柔弱、夠資格與他匹配的聰明妃子,這樣比較有意思。

  而現在……「也難怪……玄鈺說不出口嗎?呵呵呵……哈哈哈……看來,愚昧無知的人,是我才對。」勢均力敵的對象,是他一直想尋得的。

  不過晁玄鈺若將他當好友,就不該瞞他。思及此,笑聲漸減,劍眉蹙起。

  「晁玄鈺呀晁玄鈺……你、會、後、悔、的。我說過,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許欺騙我——包括你。」

  晁玄鈺一連請了幾天病假,沒回宮任職,並非畏罪潛逃。

  事實上,她認為那些小事情,應該不至於曝光;頂多,她回頭去跟皇子賠個不是,順便帶個藥方之類的,當作她已經看過大夫,說幾聲感謝皇子厚愛,相信皇子向來大量,不會同她計較什麼。

  最大的問題卻是,如何避免今後的危機?有一必有二,無三不成禮,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人找到破綻?

  今天她鐵了心,決定要萬無一失才回宮。

  一大早,晁家內府中,就聽見晁玄鈺房內傳來奇妙的對話:

  「不夠,再用力些!」厲聲命令,咬牙進出聲的,正是晁玄錳。「我沒說停就下准停!」

  「將軍,我們……我們已經使勁了全力,真的不行了!」幾名侍女唉聲連連,彷佛已經快斷氣。

  「再用力點,再用力點……呀……好,這樣、這樣可以了。」

  晁玄鈺喘息著趴在床前,讓左右各兩名侍女使盡蠻力、扯緊白綾,將她上身捆的扎扎實實,平平坦坦,雖然幾乎令她喘不過氣,可她至少心裡十分踏實。

  「我說、我說將軍,您這樣不會很難過嗎?我看您的臉是灰綠色的呢。」

  「沒關係沒關係,再把新打造的盔甲給我拿過來。」

  年前她就特別拜託西方名匠,幫她重新量身打造的新戰甲,終於做好送來了,輕薄涼快,但不失堅韌為其特點。這樣,就算天氣再熱些,她也足以應付。

  呵呵,今天開始,她什麼都不怕了!

  「還有一半的人都去哪了?」匆忙回到宮中,晁玄錳看著剩下的士兵們,就直接問道:「大操場也沒人,今天不是有騎射晨練嗎?我幾天不在,大夥就忘了?」

  晁玄錳的新盔甲將她重頭到腳包得扎扎實實,外人只看得到她兩枚大眼睛,精靈地轉呀轉的。

  「不不,是大皇子一早,就把其他人召集至皇宮外護城河邊,說要今天改練泅水。」

  「泅水?」覆面頭盔恰恰遮掩住她驚愕表情。「為何改練游泳?」

  知道問不出所以然,隨即她拍拍部下肩頭命令道:「咳咳,我身子依舊有些不適,萬一大皇子追問起來,你們就回報說,今兒個我還沒銷假回來……」

  最喜歡在操練的時候,好好教訓部下的晁玄鈺,此時不得下放棄晨練。若只有部下們,她不下場也罷,可加上個大皇子攪局……

  看樣子,前幾日的事情,果然引起他不悅了。得快溜為上,等過些天,也許皇子便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忘了吧?但願如此!

  「我說……晁大將軍,平日你不總說,練習為武技精進的基礎,怎麼,今天想偷懶嗎?」李朔不疾不徐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了過來。

  「不不、剛剛湊巧身子開始有些……不適。」晁玄鈺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

  「不適?剛告假回來還是沒治好?外頭的大夫果然不牢靠。」

  李朔輕挑劍眉,跟著踏前,關心的將手臂搭上晁玄鈺肩頭笑了。「那麼,我即刻命太醫來為你診視。你就先回我宮裡,卸了這身沉重盔甲躺著休息吧?」

  「我、我、我突然……又覺得好了許多……」輕輕撥開大皇子手臂,晁玄鈺忽然起了前有陷阱、後有狼的戰慄感。那,她選哪一樣?

  「我還是……去晨練好了。」

  那只狼似乎比較厲害,她寧願賭一賭運氣踩陷阱……

  「是嗎?那可太好了,禁軍統領本該以身作則,過來吧。大夥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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