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聆海 > 賀新郎·無豔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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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望她眼,真切宛若許諾,「這是我第一次帶家人來。」 「連「主母」也沒……」脫口而出,隨即噤聲。不知望江關會不會生氣,相處一年,從沒聽他提過死去前妻。 誰知,他笑了,舉杯敬她。「呵,真有進步,你連閒話都聽懂了。」 她不甘被糗,面對看他。「誰要你那麼多風流韻事讓人說,我……哇呀……」 咕……咕咕…… 兩人當中,忽然飛落一隻傳鴿,灰黑普通,但眸光隼銳,盯著望江關直瞧。 鴿子離她較近,她想也不想便伸手欲捉── 「等……」望江關來不及阻止。 「啊!」她腕上登時噴血,傳鴿抓的。 還拍拍張著尖喙撲來,幸好教望江關擋住,擊暈了它。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鴿子有這麼凶的嗎?她看著望江關手中昏鳥,也不管舟身晃動厲害,硬是掙扎爬開。 遠遠的,瑟縮一隅,看來嚇壞了。 「菂菂,沒事了。」他喚,卻不能靠近,小舟需兩端平衡,再過,便要翻。 「可它還在那兒……」語帶哭音。 「它讓我打暈,一時半刻醒不了的,」他勸,伸長了手,有些焦躁:「過來,你手傷要治。」可恨,剛才自己怎不就動作快點?! 「我不管。」縮得更緊,她就是怕。 「菂菂……」 「我不管我不管,」她真哭了:「你不把它弄走我就不過去,嗚。」 沒奈河,他只好救鳥先於救人,待鴿子轉醒,見他親自取了信條,飄逸即走。 「嗚……」好半晌,她仍止不住哭。 「傷口還疼嗎?」他擔心,抓了搖槳便想折返。 方才只是急就章,以酒清洗,止了血粗紮,難不成那送信主人除教信鴿認人還有新花樣,連鴿爪間都能煨毒不成? 「嗚嗚……」她阻止,坐在他面前哭得更凶。 「你到底怎麼了?」他沒法。 運籌帷幄、行兵佈陣都沒這般困難,對付女娃脾性他就是力不從心…… 「我……嗚……」一句話說得斷續,混了哭音哽泣,好半晌他才聽懂「我不知道」四字。 「你不知道?」來不及驚訝,他只心慌。 禁不住她再這樣哭,哭得他莫名其妙心都擰了、疼了。 「乖,別哭了,」大手伸攬,用力抱她,揉她親她,說著三十一年來從沒說過的瘋話、蠢話,什麼都顧不得了。「是我不好,讓那畜生傷了你,回頭我寫封信傳去讓那信鴿主人罰它三天不吃飯……別哭了……」 「嗚……」她搖頭,攀著他溫暖,努力止泣。 不是、不是這樣的呐,她想說,可也真不知是為什麼。 被鳥嚇著是真,傷口麻痛也是真,但她自從出得宮來什麼駭事沒遇過?什麼苦楚沒嘗過?她一個人的時候是決計不哭的,再委屈也不哭。 怎麼每回他在便直惹她撲簌掉淚? 「別哭了,別哭……」重複著,平常清楚明白的思路全亂了,望江關只能重複低語。 「嗚……」她捶頓,卻不知該拿什麼理由怪他。 有無灣的靜夜漸漸讓他們鬧完了。 他和她的黎明才正要開始。 沈郁風林晚。嫋炊煙、氤氳漸漸,落霞流散。窮目已極頻望斷,夢裡行人可返?柔繾綣、拳拳笑意?系轡惚擲匆忙入,正相凝倆倆歡顏綻。寂院靜。月將滿。 關山千里星河伴。路迢遙、夜深露浸,的爐微喘。飛逸疾馳聲漸遠,驚起棲禽莫管。念去去、歸心似箭,有女盈盈空寄盼,獨倚仗癡對瓊蟾轉。更曙色。黑眸燦。 ──寄調《賀新郎》 終於,豐兒找到機會跑了。 逃離那些莫名其妙的大人、沉重艱難的功課,那種種複雜糾結的關係,那座悲情卻驕傲的孤寨。 他們說,他那素未謀面的爹爹是個英雄。 他們說,他那同父異母的大哥是個將才。 他們要他接續他們的壯志未酬,他得繼承爹爹的身分與大哥的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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