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聆海 > 賀新郎·無豔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
「等……等等,你等等啦!」拖拖拉拉,從廚房到馬廄,她終得甩開他手。 「就咱倆,有啥好等的?」望江關不理,開始為老馬套韁。 「你要遠行,總得備個包袱吧?」她說,以為他又像經常那樣匆匆過門,床都還沒沾到便得往別處忙了。 「誰說我要遠行著?」他反問,語氣特顯輕鬆。 皓白當空,夜院唧唧,他高大身形讓月光曳著頎長,連神情亦是自在不同。 「那……」她遲疑:「總得等我把裡邊理好,你瞧,勺碗才洗一半……」手上都還留著堿水哩。 「哈哈哈。」他霍地朗笑,嚇飛一樹棲鳥。 「你、你笑什麼?」臉微紅,撲上卻教他攫住。 「沒什麼……」還是笑,緩緩牽她近馬。「只是我剛在想,」撩高她袖,倒轉水袋讓她淨手:「怎麼你越來越像我家婦人?」 「不好嗎?」她任他披掛皮氈,跟著身間一輕,人已在馬上。 「不是不好,」他也上馬,氣息吐在她發緣:「只怕你菡姊兒知道了會想提劍砍我……」 駕── 「不會的……」朔風拂面,她自言自語,聲極輕。 這是她甘願樂做,菡姊兒從不逆她。 「嗯?你說什麼?」望江關湊近,以為她在跟他說話。 「唔,」她搖頭,側身為他將被風吹翻的頸圍圈好。「這麼急,我們到底要趕什麼?」 「趕一個這瞬間不依,下一刻便盼不來的東西。」所以等不了,所以要快。 「什麼?」她不懂。 什麼等不了?什麼須臾即逝? 「興致。」他說。 縱馬奔馳,噠── 「望家寨」面港背山,以主屋所在的「上村」為中心。 平時出了家門,若非直朝東北,上溯溫河岸「舊苗村」後翻過「隘村」前往玥池對岸的白苗村寨;便是南轉向海。沿循有無灣東側,「下村」港阜、「漁村」海市、「南村」新市鎮各有機能。 然而這晚,望江關卻帶著她西向疾馳,越過人煙稠密的上下村交界,便是牲口比住家多的「牧村」領地── 遠山森然,沃野平疇,三兩匹駿馬草上憑立,望月無聲。 「我們……」 「別問,」抱她下馬:「跟我便是。」 「嗯。」她不再多言,看著他解下老馬韁具,然後輕拍馬腹。 老馬倏忽奔走,歡嘶激越。 「這是他出生地,我每隔一陣便會帶它回來跑跑。」望江關解釋,牽了她手順著溫河下游往西漫走。 「嗯。」她忽然想到以往曾半夜轉醒發現他和老馬不在,可是到了早上卻仍見他精神奕奕一如平常。 莫非── 「到了。」他忽然說。 指著前方溫河與怒河匯口,水聲轟然,那是怒河特徵。 「哇呀呀!」她尖叫,只能緊緊攀住他頸子。 「菂菂,你這樣我什麼都看不到!」他笑,卻仍從容控舟。 順著怒河水勢激蕩而下,兩人所乘獨木小舟宛若飄風中的落花。 幾次跌宕,最後教河床輕彈,啪答兩聲,小舟穩穩落在淺灘,緩緩前移,有無灣靜寂在望。 「啊……」她仍驚惶,抱著他身不住哆嗦。 「沒事了,不都說了一切有我?」以槳控舟,他只藉著怒河入海的沖勢讓兩人離陸更遠。 這……說歸說,親身感受卻是另外回事。 她賴著他臂,只輕輕轉身。 有無灣西側,靜的像異域時空,只幽幽有山泉濺濺,暈托水面霜潔。 「你常來?」 「唔,偶爾……」望江關自舟底取出酒盞佳釀,拆了擋水隔板為案。「需要平心靜氣想事情的時候。」自斟自酌。 「所以,這是你第一次帶旁人來?」她忍不住問,心下透然。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