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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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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誰也沒興致閒話家常了,杜如墨退回李初身邊,只聽到他壓低聲音,語帶揶揄地說:「杜書僮果真文采不凡啊,居然能七步成詩?」 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爺兒的句子……太過獨特,小的怕顧小姐聽了接受不了,只能……只能斗膽獻醜,若有逾越之處,還請爺兒恕罪。」 「就算獻醜,那也該是我的醜啊?」李初的唇角還是揚著那抹算計的笑意。 「爺兒的醜,就是小的的錯,但爺兒這下聯威力太大……小的可以替您擋刀擋劍,但可不想因為一句下聯被王妃砍了頭啊!」她簡直欲哭無淚,望著仍在手上的素箋。世子這不是在整人嗎? 他但笑不語。就這一回,他已經對杜如墨腹中墨水內心有數,不過他的測試可不是到此為止,要在他身邊當書僮,沒那麼簡單的。 甯王妃見顧心蘭沮喪,只覺兒子實在是不解風情,便緩頰道:「我看著吟詩作對,你們兩個都相當出色,不過要是執著在上頭,那是大可不必。容之,難得心蘭來到京城,就當替王爺招呼客人,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這兩日難得冬陽露臉,不如到涇陽山間賞霧凇?」李初很乾脆地應承了母親的建議,不僅令甯王妃大悅,也令顧心蘭轉悲為喜,卻讓杜如墨有些心驚膽戰。 涇陽……該不是沖著她來的吧? 不過不容她想太久,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她只能急忙收拾東西,和爺兒一起從大廳告退,手裡還握著那張該死的素箋--上頭寫的東西,不只是在諷刺顧心蘭自作多情,用字還十分粗俗不雅。 「晚秋既蔚牛吃草」,意謂晚秋時就算青草仍蔥蘢,也會被不懂欣賞的牛給吃光。因此心蘭姑娘,你就別對牛彈琴啦! 仲山之南,涇水之濱,涇陽位於京城北方,山肥水美、物產豐饒,京城許多物產都由此膏腴之地運送而來,因此熱鬧程度不在話下。 甯王府一行人卻不往鬧市行去,而是朝著仲山方向前進。李初和顧心蘭並轡而騎,身邊圍著一群侍衛。顧心蘭雖是騎馬,但裝束仍華麗無比,大紅織金錦袍在雪地裡看起來十足搶眼,相形之下,跟在兩人後頭的杜如墨一襲灰色棉袍,簡直就被埋在雪裡。 上了仲山,滿山遍野的松柏掛滿冰珠,在薄薄的雪霧中顯得飄渺晶瑩,白中透綠,相互映襯,絕美的景致令人幾乎忘卻寒冷。 杜如墨都看呆了,在霧凇中,一切塵世污穢仿佛都被淨化了。 「這裡好美!」顧心蘭的聲音劃破了寧靜,她不甘寂寞似地用撒嬌的語氣道:「應該不會有比這裡更美的地方了,你說是不是啊,容之?」 「那可能要問我這個小書僮了。」李初淡淡地一笑。 「喔?容之的書僮是涇陽人?」終於注意到這個小跟班,她便隨口問:「這仲山上,還有更美的景色嗎?」 杜如墨苦笑,「心蘭小姐,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這像是拒絕一樣的話,讓顧心蘭有些不快。「你難道不是從小在涇陽長大?仲山連我這外地人都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因為在涇陽長大,是我編的啊!杜如墨硬著頭皮解釋,「因為小的……不太會認路,連在王府裡都常迷路,更別說認識這山路了……」 「真的?該不會連回家的路都不記得了吧?」顧心蘭微諷。 「太久沒回家,真有點……有點忘了。」先甭說她不是涇陽人,就算是,這山路在她看來都長得一模一樣,她要靠自己認路回到山間的家,可能要花一年。 「怎麼可能?世子的書僮應當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要迷糊成這樣,早被掃地出門了,想必你不想替我帶路吧,才編這藉口?」這實在太離譜了,著實惹惱了顧心蘭。她沒注意到聽了書僮這話的李初,面色平靜得仿佛知道自己的書僮一定會這麼回答,還以為他一定也不滿對方的托詞。「容之,你這書僮架子挺大的?」 「還好,我已經習慣了。」他不僅不幫忙說項,反而火上加油。 「既然如此,心蘭就替容之調教一下這惡奴了。」 顧心蘭一心想著,若能表現出主母的氣勢,就能讓李初知道她是能當家的,這對她嫁進甯王府應有加分作用。 於是她揚高了下巴,以施恩的語氣對杜如墨道:「你世居涇陽,居然說不認識仲山的路,簡直可笑之極!這樣吧,據說這山上有一臨涇水的斷崖,後頭石室是皇室避暑之處,就讓你帶一回路,找到有賞;找不到,莫怪我去向王妃建議,甯王府不需要這樣的下人!」 杜如墨苦著臉。這根本是直接宣判她丟定這差事! 她不禁將求救的目光望向李初,結果他這回似乎決定站在顧心蘭那方,還故作好心地往樹林的方向指去。「越過那林子,就是涇水的方向。」 這下不去不行了。杜如墨暗自歎了口氣,策馬繞到眾人前頭帶路,邊走邊犯嘀咕。爺兒不是不喜歡顧小姐嗎?否則怎麼會作出什麼牛吃草的句子?那為何現在卻又站在她那邊? 一行人已進入樹林,她回頭,目光哀怨的看向李初,卻見顧心蘭緊挨著他,心頭有些悶悶的,另一方面也不好再向他問路,只好憑感覺亂走一通。然而才走不到一刻鐘,進入一塊林間較開闊的平地時,前頭突然傳來破風聲,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一支箭已插在她旁邊的樹幹上,箭尾上的翎毛還晃呀晃的。 是有人打獵嗎?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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