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嫡女貴妾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我是說,我們今晚就各自好好休息,明日便離開華州城。」宋知劍語裡含著微妙的笑意。「你以為我想說什麼?」

  甄妍大窘,平低下頭不敢看他,簡直欲蓋彌彰。

  「今夜你這模樣……其實我很喜歡。」宋知劍大膽地打量起她。他雖是文人,可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君子。「如果你要我留下來,我也不介意……」

  「沒有!我我我……我還沒準備好……」甄妍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胸口裡跳出來了。

  孰料宋知劍卻是微微挑眉。「難道我留下來就一定要做什麼?」單純睡覺不可以嗎?

  「你!」這當真是輕薄了,哪裡還有文人的君子風範?甄妍猛地抬起頭想瞪他,一下子忘了把衣服抓好,絲綢的質料滑下了一邊肩膀。

  宋知劍看得心頭一緊,不由伸手替她拉起衣服,卻順手摸了她香肩一把。

  溫熱的大手撫過自己赤裸的肩,甄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軟了,幸好是坐著的,否則還不倒在地上。

  末了,她只能扶住桌子,欲怒還羞的看著他。

  「你好好休息吧!」他轉身,含笑離去,心中不住想著,原來這便是女子可愛之處,而她尤其可愛。

  直到他走遠了,甄妍猶自覺得自個兒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隱隱發熱,她即便羞惱,卻也騙不了自己其實不討厭這樣,只能忸怩地扯著袖子,一邊卻又不禁酸溜溜地想著這個男人表面正派,其實根本一肚子壞水,居然撩撥姑娘這麼有一手,她總不能每次挨打都無法反擊吧……

  馬車離丹華州城,花了幾天來到板城渚口,換成了水路。

  眾人乘上兩層樓高的大型官船,順運河南下,直達盱眙。

  宋知劍假作關心水患,在盱眙停留數日,還叫來了盱眙縣令參詳,之後號稱視察,繼續上船,船經山陽瀆至京口,最後換成陸路,整個路程花費了一個半月,終於來到江寧縣城。

  才離開數月,但江甯山川秀美,林木森森的風光,在甄妍眼中竟有些陌生了。

  或許是近鄉情怯,她總覺得眼前來來去去那些穿著士子服的文人、胸口包得緊緊的仕女們,還有連常服都帶著儒風的百姓,他們說話帶著南方特有的軟糯腔調,動作也沒有京城的人那麼大,這一切太熟悉到不真實的場景,讓她恍如置身夢中。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在父親身邊,如今卻是在她的夫婿身邊,景色依舊,人事全非。

  「走吧。」宋知劍來到她身邊,輕聲在她耳畔說話,將她拉出了胡思亂想,「今日我的身分就是個普通商賈,姓宋,在家行三,來自晉境,專門在兩地走貨行商,販賣布匹瓷器。去看娶了喪父的你為妻,今日回來祭拜岳父,順道拜訪故人,所以你……」他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放輕鬆。」

  或許這是要她演也得演像一點,但甄妍突然感受到這就是他的體貼,不讓她沉溺在那種感傷的情緒之中,不由微微一笑,輕喚了一聲,「是,三郎。」

  這聲三郎又甜又糯,宋知劍心弦微震,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但見她只是甜笑不語,便放棄了她或許是在撩撥他的想法。

  然後,甄妍笑得更甜了。

  兩人連袂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口,門上掛著禇府的門匾。

  這禇府的主人名叫禇春雄,與甄平是故交,兩人平時常相約喝茶清談,有時甚至小酌兩杯,甄平喝醉了還會直接宿在禇府,足見兩人交情頗深。

  宋知劍上前叩動門環,開門的門房知道他們的背景及來意後,沒多久便來了個管事客氣地領了人進去。

  這褚府,一眼望去並不氣派,比以前的甄府還要小點,不過內部的庭院佈置也是頗用了心思,石磚白牆,木杆灰簷,都是些素雅的顏色,但院子裡卻穿插著各色菊花,凸顯出層次與奇趣,還有一棵大大的丹桂正是花期,樹梢白花點點,恰好佔據了廊道的一半,而廊枯居然依著桂樹鋸成不規則形狀,走在廊中暗香飄動,引人入勝。

  那領路的管事見兩人看得入神,笑道,「這桂樹可有上百年了,當初建廊道的時候,其實可以不必碰到桂樹的,不過老爺說桂樹如此雅致,不看可惜,需得好好利用一番,這廊道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走過去的人都必須看它一眼,還得避身讓路呢!」

  一聽就知道這禇春雄是個風趣的人,而甄平生前也並不嚴肅,難怪兩人能成為好友了。

  不一會兒管事已將兩人帶到花廳,裡頭禇春雄早已在等著兩人。他是見過甄妍的,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生得這麼美貌的女兒家要忘可是很難,何況甄平還是他好友,所以他對宋知劍商賈的身分並沒有任何懷疑,等到他們坐定,寒喧幾句後,褚春雄才問起來意。

  雖然認遲禇春雄的是甄妍,但宋知劍如今是甄妍的當家,自然是由他答話。「褚世伯,岳父視世伯為至交好友,知道世伯最愛彩瓷。兵父生前收藏著一支釉下彩鶴紋壺,在他不省人事時還掛著褚世伯,讓我們在他故後將此壺送來,說是只有世伯才知道此物的價值。」

  對外,甄平的死只說是急病去世,因為他在鄰近也算是小有才名,所以還蓋了墓。

  禇春雄接過宋知劍命人抬進來的箱子開箱察看,果然看到一支約有手臂長的鶴紋長頸彩壺,上頭的鶴振翅欲飛,栩栩如生,果然是珍品。

  禇春雄當然不會知道這壺是宋知劍按著甄平的喜好挑選的,甄家以前根本沒這玩意,他只是感慨著好友對自己的牽掛,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甄兄是我見過最才華洋溢的人,怎麼就這麼去了呢?想不到不只是我悼念著他,他也念著我,竟還記得我最愛這東西。」

  「岳父的風采小侄也是仰慕不已,只可惜他當時病重,急急將內子交托給我後就往生了,沒有機會多瞻仰。」宋知劍表面唏噓,卻是不動聲色地打聽著。

  一旁的甄妍也做出黯然的神情,但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思念起父親,不過倒是顯得極為配合宋知劍的話。

  禇春雄也是一臉遙思。「甄兄之才無須多言,人格之清高也讓我很感佩的。他收養了甄姑娘後怕繼母待她不好,竟然就一世不娶,此種慈父胸襟著實令人激賞。」

  此話一出,不僅宋知劍震驚,甄妍更是當場白了臉,表情呆滯久久無法反應。

  他從來沒想過甄妍竟不是甄王親生的,甚至連甄妍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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