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窩在宮中當米蟲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她雖是穿著和眾人一樣的胡服,面上的妝容也不見得有多豔麗,但她只消站在那裡,整個人就像發著光,輕而易舉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有些清減了,革帶將她的腰勒得細細的,卻是恰好將她的豐盈身材凸顯了出來。他從來沒見過她這番打扮,在宮中穿胡服是不莊重的,可是她偏偏穿出了冶豔,穿出了嫵媚,還有一種旁人都沒有的野性。

  她似是在練胡旋舞,雙袖高舉,足尖立地,在屋內不住旋轉著,轉了五圈、十圈仍不停息,革帶上的珠串及身上的彩帶隨著她的旋轉而飄逸飛舞,如雪花、如蓬草,裙子旋成了弧形,輕盈而有張力。

  像她這般嬌柔的人,竟也能跳得矯健明快,俐落奔放。

  不只蕭清瀾看得愣了,在旁練舞的人都默默停了下來,看著只練了一個多月的楚茉,居然練成了難度極高的胡旋舞。

  像她們這般入教坊學習的女子大多是官員女眷獲罪,或是平民女子投身而來,不見得人人都有天分。這胡旋舞不少人只旋個十圈就開始打擺子,但楚茉卻每個動作都做得確實,不管是健舞軟舞,就沒有她學不會的。

  其中一個名叫巧娘的舞姬原也是官員之女,因父親犯罪而受牽連,在楚茉沒來時,她算是教坊內數一數二的宮人,前頭人對她青眼有加,但自楚茉出現後便成了眾人的焦點,前頭人施教的重心全往楚茉那兒偏移,這叫一向自覺色藝雙全的她如何能忍?

  巧娘見萍姑不在,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地扔了個彩球過去。

  彩球滾呀滾,滾到了楚茉腳下,她不小心踩中,一下失了平衡,直接狠狠的摔倒在地。

  為了避免傷到腳踝,楚茉在跌倒那一瞬間甚至不敢用力支撐,只能本能地先護著臉,順著旋轉之力倒下,所以不僅僅是摔得重了,還順勢滾了幾圈,看上去狼狽不已。

  外頭的蕭清瀾險些沖進去,但他握緊了拳頭,忍住了這個衝動。

  他自然看到了是誰陷害她,他卻不能就這樣進去救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摔倒,在沒人攙扶的情況下自己慢慢坐起來,然後無視旁人的冷嘲熱諷,小心翼翼的檢查著自己哪兒受了傷。

  他印象中的她該是意氣飛揚的,都敢掌摑女官了,一個小小的舞姬怎麼不敢打回去?頂多他再送十個八個嬤嬤堵旁人的嘴,他的女人何曾需要忍氣吞聲?

  不!她不再是他的女人了。

  蕭清瀾深吸了口氣,有些懊惱自己就不該走這一遭的,該死的他竟對她心軟了。

  此時萍姑恰好來到了蕭清瀾身邊,知道他的身分後,原想下跪行禮,卻被他攔住。

  「朕問你,楚茉她……好嗎?」

  萍姑有些拿不准蕭清瀾問的好不好是哪一方面,只好全說了,「楚茉很有天分,習舞很快,跳得很好,假以時日必成大家。只是因她容色技藝皆出眾,自是容易受到排擠嫉妒,所以她平素並不與人交好,頗為……獨善其身。」

  獨善其身,好個獨善其身,她在宮中時不也是這樣?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連他這個帝王可都不看在眼裡呢!

  蕭清瀾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她可有提過以前在宮中的一切?可有提過……提過朕?」

  萍姑老實地道:「沒有。」

  蕭清瀾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自己來這一趟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知道什麼。他不是將她趕出自己生活之外了?何苦婆婆媽媽的牽掛著,人家可不想他呢!

  此時萍姑突然取出一張紙條,遲疑地對著蕭清瀾說道:「楚茉前日請門人將這張紙條送出去,被奴婢攔了,奴婢不知該不該送出去……」

  蕭清瀾將紙條接過,打開看了,是送給楚之騫的,裡面寫著她在教坊裡一切都好,吃飽睡好還能習藝,讓楚之騫不要擔心,更不要到御前替她說話。

  他冷冷地笑了起來,她阻止楚之騫到御前還不是怕他遷怒?他在她心中就是這樣昏庸,會因她的原因隨意降罪他人?而在這教坊內受盡苦楚刁難,她就沒想向他求救一句?

  說不定,說不定她多說一句,他便心軟了,她也不用面對如今艱難的局面,可是她卻從沒想過向他開口。

  就像當初她受到魏太后、魏紅的逼迫,她也從來沒有求過他的庇護,他在她心中就是一點也不能依靠、不能相信的嗎?

  「這個女人始終沒有將朕放在心裡……」他喃喃道,冷眼看向屋裡又旋轉起來的楚茉,凝視著她忍著痛的表情,驀地將掌心的紙條揉得面目全非。

  「她既覺得好,就留著吧!」

  ▼第七章 一舞驚豔全場

  與突厥的戰事打了大半年,以天朝的勝利告終。下個月劉大將軍便要班師回朝,隨行的還有突厥王子阿史那勃勒,帶著一行使團及數車貢品前來談和。

  這樣的消息傳回京師,普天同慶,為了迎接劉大將軍凱旋,替大軍慶功,同時接待突厥使團,宮裡籌備了盛大的宴會,而宴會之中不可或缺的自是喜樂的歌舞表演,這會兒教坊便忙了起來。

  一般這樣的宮宴都是安排十人伎以上的大型舞蹈,教坊內編排新舞,創作新曲,還要縫製舞衣,忙得不可開交,萍姑也一反平時的好脾氣,顯得有些焦躁,不時有宮人被她責備數落,更慘的是還有人被取消獻舞的資格。

  這些舞伎們不乏想在達官貴人面前露臉的,如果被看上了領回家,至少是個妾室姨娘,總比老死在教坊裡好,所以被取消獻舞,除了是對她們舞技的否定外,更重要的是斷了她們出頭的機會。

  不過這些都與楚茉無關,她只是默默地習舞,把這當成一種興趣,全力以赴,否則她只要一閑下來,就會被漫天的思念所淹沒,連作夢都能夢到那男人身上的味道,還有過去每日都會聽到佛堂傳來的晨鐘暮鼓。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這麼眷戀他,只可惜如今兩人隔著重重宮牆,縱使能在宮宴上表演也未必能相見,或許這輩子再也無緣。

  今日排舞的效果令萍姑大為不滿,她索性將眾女集中起來訓話,「新曲目是難了些,不過這也正是檢驗你們平時練習成果的大好機會,可你們連曲子都跟不上,還想跳什麼舞?我老實告訴你們,這回的新舞不會是我們這些前頭人領舞了,而是要在你們之中選一個出來。」

  此話一出,滿室譁然,連楚茉眼睛都微微一亮。

  若能在宴席上領舞,不就代表著離陛下最近?如果她能搶到這個名額,是不是有機會能看他一眼?

  萍菇繼續說道:「這是因為有些前頭人年紀到了,要放出教坊,才想借這次機會拉拔新人。但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萬一你們一直表現不好,說不準上頭就到外頭去請新的前頭人,屆時你們還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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