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窩在宮中當米蟲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她這舉動讓眾人一片譁然,能讓前頭人親自帶路的,這楚茉究竟是什麼來頭?

  萍姑如此作為自然有她的道理,待她帶著楚茉來到宮人居住的小屋內,只剩兩人時,她才語重心長地道:「吏部那裡有人在太常寺替你使了力,讓我對你好好照拂一番,所以你才能獨居一室,也不必從最低等的宮人做起。」

  吏部?楚茉偏頭想了一下,八成是季圓圓了,對於這個宮中唯一的朋友,她當真是滿心感激。

  「即使如此,因為你的姿色太過出挑,這在教坊裡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你得知道遮掩。」萍姑細心地將一些該注意的事情告訴她,「方才說你資質好可不是信口胡言,我不願埋沒你,你若有興趣便好好學學。只是你既有貌又有才,必然惹人嫉妒,這裡的人三教九流都有,陰謀詭計防不勝防,而且肮髒污穢,可不像宮中人即使施手段也施得乾淨,須得小心謹慎。」

  感受到對方的善意,楚茉微微一笑,道了聲謝。

  這傾國傾城的笑容讓萍姑看得一呆,回過神之後,原本想說的話在喉頭咕噥了兩句,最後吞了回去,轉身離開。

  楚茉待她走了才慢慢打量起這比紫雲閣的浴間還大不了多少的房間,裡頭就是一桌一椅,還有個擺衣服的衣箱,桌上有面銅鏡和篦子什麼的,自然不可能有書本或是文房四寶,看來在教坊裡最重要的就是打扮了。

  或許是托了季圓圓的福,這小房間倒也乾淨,還有扇對著小院的窗戶,在這座雲韶院中,居住環境應當算是好的。

  她放下包袱,看著銅鏡裡模糊的自己,自嘲一笑,「原想在宮裡混吃等死,卻是越混越回去了,就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月俸可以加菜呢?」

  依她爹的性子,知她蒙受此難,應該會想方設法救她吧?陛下顯然對她失望了,在這關口觸怒他可不是一件好事,她得想個辦法送消息出去,讓爹知道她很好,免得爹一個衝動,連襄陵縣伯的虛銜都給除了。

  「跳舞呢,想不到我還有這天分……那就試試吧!」

  楚茉在教坊的生活在緊鑼密鼓的習舞中展開,就這樣過了月餘,天氣漸熱,襖子都換成了長衫。

  真的學習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對此道挺有興趣的,看著前頭人的流雲飛袖、胡旋細腰、霓裳羽衣,甚至是刀劍齊舞,那種將人體姿態展現得淋漓盡致的美,正符合了她愛美的心性。

  她的想法與他人不同,換個人可能會嗟歎若是自己也能跳得那麼好就好了,然而她是有天分的,認為自己必然能跳得比那些人還好,所以竟是一反疏懶的常態,練習得很起勁。

  至於她在教坊內的伙食待遇,因為有季圓圓的關照,還算過得去,生活起居上倒不是很難過。

  不過就像萍姑預測的那般,她的獨特待遇遭到不少人白眼,平素作習練舞時沒有少使絆子,更因她的舞技很快就趕上了眾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她的人緣也就更差了。

  相比之下,有一人比她更不好過。

  楚茉被貶後的一切,蕭清瀾刻意不去探聽,只不過他益發嚴厲冷峻的施政態度還有自虐式的勤政,都讓看在眼中的胡公公擔憂不已。

  胡公公很清楚關鍵是什麼,還不是被送至掖庭的楚茉,只不過蕭清瀾不問,他也不敢講。

  然而一個月過去,蕭清瀾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埋首政事,玉帶都松了一大圈,再這樣下去,胡公公怕他還沒懲罰到楚茉,倒先懲罰了自己。

  蕭清瀾忍得住,胡公公卻忍不住了,喚來內侍偷偷打聽楚茉的近況,但當他知道楚茉並不在掖庭時,嚇得差點連御賜的玉如意都給砸了,即使今日不是他服侍,仍連忙趕到蕭清瀾的案前。

  「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蕭清瀾沉聲喝道。

  「陛下恕罪。」胡公公被他鐵青的神情一驚,滿腹的話又縮了回去。

  「不是你當值,你來做什麼?」蕭清瀾雖倚重胡公公,卻也不是每日都將他綁著,亦是有讓他鬆快的時候。這時間胡公公該在他的居處享受小太監們的服侍,怎麼又闖到自己面前來?

  胡公公欲言又止,最後決定賭上腦袋,硬著頭皮說道:「是有關楚美人……呃,襄陵縣伯之女楚茉的事……」

  「她的事不用告訴朕。」蕭清瀾一聽,臉色馬上一黑,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情又起波濤。

  「是……奴才告退。」胡公公面色尷尬,躬著身又要離開。

  「等等。」蕭清瀾雖不想承認自己也擔心,但畢竟憋不住心中的想望,冷聲問道:「楚茉有什麼事?」

  胡公公馬上精神來了,連忙說道:「奴才今日聽聞一個消息,當初楚茉並未被貶入掖庭,反而被沒入了教坊。奴才想著這畢竟是個差錯,怎麼會與詔令不一致,該責問尚宮局,所以才特地來稟告陛下。」

  蕭清瀾聞言臉色一變,長身而起,「你說什麼?楚茉入了教坊?」

  「是。」胡公公見狀就知道今日自己賭對了,「被貶斥的第一日就送出宮了。」

  說完,他眼睜睜地看著蕭清瀾手上的狼毫筆直接被失手折斷。

  蕭清瀾僵硬地坐在那裡,混身散發的戾氣讓他身邊的兩名內侍都嚇得跪了下來。

  教坊!她居然被送入了教坊!牆倒眾人推,後宮那群女人的心果然夠黑,手段果然夠狠!

  蕭清瀾覺得一股怒火由心底散開來,如果不是自製力強,身邊這幾個內侍可能都會被盛怒的他直接宰了。

  當初他貶她至掖庭,是想著掖庭是個學習讀書的地方,也不見得過得多苦,但教坊不同,學習那舞樂是扎扎實實要受累的,她那般懶散的人受得了嗎?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掖庭的人除非有令,不是誰都可以動的,但教坊的舞姬樂師地位低下,不僅容易在表演時被吃豆腐,萬一被哪個達官顯貴看中,只要說一聲就可以領走了。

  他的楚茉,竟有可能在他不經意間成了別人的人?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便氣得要爆炸,什麼奏摺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揮退殿中其他人,只留下胡公公,「朕要出宮!」

  胡公公當即忙碌一番,替蕭清瀾換上了便服,只帶著兩名侍衛,幾人低調地出了宮。

  長樂坊就在宮門之外,所以蕭清瀾等人很快就到了。

  胡公公上前打點,幾人毫無滯礙地進了雲韶院,不過他們並沒有大搖大擺的闖進去,只是來到了一處院子,站在外頭恰好能由大開的窗戶看到裡面練舞的情況。

  「叫訓練楚茉的前頭人出來。」蕭清瀾交代了一句,目光幽幽地望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楚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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