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窩在宮中當米蟲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他說什麼?他愛她?楚茉震驚地看著他,所以他是真心的,並不是帝王的逢場作戲,也不是見色起意?

  她的喉間不由有些酸楚,像梗著什麼。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愛她,她以為他對自己的興趣總有一天會消失,所以即使恣意獻媚,自薦枕蓆,她卻也偷偷地想守住本心。

  她是不是把後宮想得太複雜,把帝王想得太無情?眼前的他有血有肉,竟是千載難逢真情實意的男人?

  「朕只問你,我們相處如此時日,你是否真心心悅過朕?」蕭清瀾閉上眼,沉痛地問。

  這個問題楚茉根本不敢回答,也無法回答。她待他一向憑著直覺,想親近就親近,想擁抱就擁抱,就是知道他不會推開她。她對他毫無保留,只是因為身為他的嬪妃,本能就覺得自己該是他的人,卻從來沒問過自己的真心,是不是愛他、心儀他。

  比起來,她甚至比處心積慮要博得他注意的魏紅還不如了!

  楚茉的沉默讓蕭清瀾真的心死了。

  「所以,朕只是個能讓你安心在宮裡混吃等死的保命符。」他幽幽地望著她,一向充滿光輝的眼眸如今一片灰暗,「朕錯了,把心給你,朕真的錯了。楚茉,你真的令朕很失望。」他深深地歎了口氣,「你覺得朕該怎麼處置你?」

  不管她再怎麼傷他的心,他終究是下不了手啊……

  一聽到他要處置她,楚茉混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陛下,你可別衝動!別忘了妾身的命格會……」

  她當真擔心他一時失去理智對她做了什麼,到時候苦的還是他。

  她已經傷了他的心,真的不想再看見他受苦。

  可惜她的話在悲憤莫名的蕭清瀾耳中,完全成了另一番意思,「怎麼?你現在是仗著你的命格威脅朕?你放心,朕不怕的,朕不相信自己身為帝王的氣運會輸給你一個小小的嬪妃!」

  至此,蕭清瀾的怒火直接越過了理智,他怕自己會胡亂做下什麼錯事,索性拂袖而去。

  胡公公從未見到蕭清瀾如此生氣……不,應該說,蕭清瀾從來沒有如此將脾氣外顯,顯然是心被傷得狠了。

  他投給楚茉一個不滿又帶著些許同情的眼神,縮著頭連忙跟了上去。

  楚茉卻是在滿腦子的質問及心痛下,久久無法回神。

  片刻後,她才驚覺自己錯失了什麼,她似乎讓曾經到手的幸福就這麼溜走了。

  隔日,楚美人因觸怒陛下,被貶入掖庭。

  楚茉失寵了,這個消息很快地席捲了後宮,自然是有人喜有人悲,承香殿與延嘉殿的主人飯都多吃了好幾碗,只有季圓圓對這個結果遺憾不解,但她未能做什麼,只能仗著自己的爺爺在吏部,靠關係對楚茉多加照拂些。

  掖庭隸屬內侍省,系位於皇宮西北側的宮殿群,非正中而在兩旁,如人之臂掖,故得其名。在前朝為嬪妃居住之所,不過本朝嬪妃人數少,內宮便住不滿了,所以掖庭主要是用來處分犯官女眷或有罪嬪妃之所,教以經史子集、詩書律算等,使她們明事理,日後就算充作宮人亦能守其本分。

  楚茉對這些並不瞭解,她只知自己被貶斥,得要挪窩了。

  由含香淚漣漣地送走了她,她抱著包袱本該往掖庭去,但內侍卻領著她到了宮外的長樂坊內,一處名為雲韶院的地方。

  「你以後就在這裡,會有人領你做事的。」內侍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楚茉一臉茫然地看著一屋子女人,各個都穿著胡服,濃妝豔抹,圍成一圈不知在做什麼。

  她們原本還吱吱喳喳的,但見到楚茉到來,都不由微訝地停下了正在做的動作,不知所以地盯著她那美豔精緻的臉龐。

  「行了!這位是新來的楚……楚茉,你們自個兒練習去。」其中一名年約三十許,同樣穿著胡服,但妝容卻精緻許多的女子走過來。

  那女子仔細地端詳了下楚茉的姿容儀態,微微歎了口氣,「你這模樣……到教坊裡來簡直是造孽……」

  楚茉不懂她的意思,卻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好話頭,不由開口問道:「請問嬤嬤是……」

  「我不是嬤嬤,我是你們的前頭人……在這教坊中,我是領舞的其中一人,專門教授像你這樣沒入教坊的人跳舞。」那女子搖了搖頭,「你喚我萍姑便是。」

  「教坊?」楚茉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萍姑,我不是該去掖庭嗎?」

  萍姑思索片刻,揣測道:「你只怕是得罪人了才會到這兒來……」

  教坊不同於掖庭,屬於太常寺,那些有罪的官眷嬪妃至此雖也是習藝,學的卻是歌舞樂器這類娛樂他人的技藝,地位又要更低一等。要不是本朝風氣清明,有技藝的伶伎與靠美色的妓子分得清清楚楚,這些教坊女子在前朝可是能充作官妓的。

  而像萍姑這類人倒不是什麼有罪沒入的女子,而是本身舞技出眾,被延攬至教坊教授技藝的民間大家,在教坊中稱為內人,因時常在皇帝面前領舞,又稱作前頭人。其下還有技藝平平仍在習藝被稱作宮人者,以及學習樂器的搊彈家等等,後面這兩類在教坊中算是大眾,楚茉便是宮人之一。

  楚茉一聽就知道自己應該被陰了,而會對她下手的不是魏太后就是趙賢妃或魏紅,以她們的品級,現在的她都惹不起,只能默默的認命。

  橫豎是她咎由自取,反正只要活著,在哪裡不是活,至少眼前的萍姑看起來還和善,就當多學一種技藝也罷。

  生性豁達的楚茉很快便拋開了那些糟心事,細聲問道:「那我該做些什麼?」

  萍姑知道楚茉原是宮中唯一的寵妃,本以為會囂張跋扈,現在見她態度良好,話聲輕柔,不由松了口氣。

  這些妃子雖是因罪沒入教坊,但事實上有沒有罪都是陛下說了算,搞不好哪天就複位了,所以她也沒有擺出高姿態。

  只不過……萍姑回頭瞄了眼背後那群嘀嘀咕咕眼神不善的教坊宮人們,又是一陣喟歎,可不是每個人都如她看得這般透澈。

  「我先看看你的體質再決定教你什麼。」萍姑打起精神,做了幾個動作,「你學我這麼做,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萍姑先是用兩手在背後交握,楚茉輕而易舉的做到了,之後萍姑又彎下身用手掌貼地、劈腿、跳躍、下腰等等,想不到她做起來都不甚費力,甚至萍姑測試了下她的臂力及腰力,也比旁的女子略強些,完全沒有宮闈嬪妃那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萍姑驚訝地又做出更多高難度的動作,這會兒楚茉終於覺得有些吃力了,不過仍是勉強完成。

  原本在後頭觀看的那些宮人們還想譏笑嘲諷一番,見到這番情狀,全都閉嘴了。

  「想不到你竟是個習舞的好苗子。」萍姑終於露出了笑容,雖然是記有些勉強的笑。若楚茉沒有先前寵妃的身分,她真想視其為傳人,將一身高明的舞技傾囊相授。「這麼看來,你卻是不必由基礎學起了,今日你先休息,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明日便開始習舞。」

  說完,萍姑回頭交代了一聲,便領著楚茉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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