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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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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心裡頭空蕩蕩的,渾身使不上力,仿佛應該做些什麼,卻又不知到底該做什麼。 許久,她終於按捺不住,輕輕打開房門,見外廂守夜的婢女正巧打著盹兒,她便無聲無息地溜了出去。 她沒有多加件衣衫,也沒有提燈,就這麼一路摸黑,來到行館的前廳外。 外頭兩旁各種植著兩株桃樹,此時只剩枯黃的凡片葉子高掛枝頭。祥毓走到樹下,呼出一口暖氣,直到此刻才微覺得冷。 來這兒做什麼呢?她仰望著一輪明月,無語。 心裡頭隱隱約約地,有什麼東西要浮出來,她卻下意識地又把它埋回去,避開它不去深想,只當自己是因瑣事煩心,純粹來這兒靜一靜。 秋夜的空氣呼吸起來有些冰涼,思緒漸漸沉澱下來,她屈身抱著膝頭坐下,背倚著樹,整個人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個把時辰了,也許不過一盞茶時分,她空茫茫地分不清虛幻與現實,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恍然回神。 首先映入腦海的,是落在她膝上的幾片枯葉,她將之輕輕拂去,站起身。 回首望向來人,一身風塵的玉瑾佇立在月光下,眼神複雜地望著她。她怔怔地瞧他,沒有移動半分,心裡對他的到來並無感到太多的訝異,只覺得似乎一下子又回復成正常的自己。 於是她終於明白了,她,在等他。 之前的魂不守舍只是為了他的遲遲未歸,這代表了什麼呢?她幽幽地望著玉瑾餘怒未息的臉龐。 也許,她該對自己誠實一點了。 然而玉瑾沒能體會到她這番細膩的心思,粗聲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夜寒露重的,沒事給自個兒添病!快回房去!」 她不吭聲,一會兒才低低地道:「你回來了。」 玉瑾一愣,隨即又是橫眉豎眼,「我回不回來,關你什麼事?」 她瑟縮了下,覺得冷。「我有話跟你說。」 他眯著眼看她摩擦雙臂,於是道:「進屋去。」然後轉身便走。 祥毓快步跟上,雖然進了廳堂,渾身依然冷得發抖。大概是在外頭待太久了吧!也許真要得病了。 玉瑾看她臉色蒼白,冰冷的神情有絲動搖,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拉過她的手將體內真氣緩緩輸給她,為她抵禦寒氣。 祥毓不明所以,只覺得由手心至身體忽然暖和而輕鬆許多,她舒服的輕籲了口氣,整個人這才精神起來。 確定她的身子無礙後,玉瑾放開她的手,語氣又回復先前的冷淡疏離。「你想說什麼,說吧。」 她眼光轉向他胸前那片觸目驚心的血漬,悄聲問:「你的傷……給大夫瞧過了嗎?」 他移開目光,漠然地道:「不勞費心。」 祥毓頭一回試探就碰了個釘子,尷尬得雙頰躁紅,不知從何接口,只得閉起嘴巴,偏偏玉瑾也不吭氣,兩個人就這麼僵坐著,明知是在浪費時間,卻誰也不肯離開。 終究還是玉瑾沉不住氣地開口道:「到底有什麼事,爽快地說出來吧!」想要了斷還是怎地,統統一口氣說個明白吧!他受夠了!即使明知她想說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可能聽了只會讓自己千瘡百孔的心更加支離破碎,他也豁出去了!媽的!除死無大事,就不信有什麼事他不能承受! 「我……會老實告訴額爾真你的事。」 她說這話的聲音極輕,聽在玉瑾耳裡卻有如青天霹靂,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他猛然轉頭瞪向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會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他,讓他認祖歸宗。」她坦然地直視他。「我只求你一事,請你……別把他帶離我身邊……」說到此處,她已淚眼盈眶。 玉瑾驚呆得合不攏嘴,直覺反應出她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她打算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她不再排斥他,不再厭棄他了? 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這是……我……我們……」察覺到自己竟語無倫次,他深吸口氣,慢慢地道:「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是嗎?」倘若真要決裂,她不會如此輕易答應讓額爾真認祖歸宗,畢竟她怎麼也捨不得與額爾真分開。 祥毓任他握著,雙頰飛上一抹幾乎不可見的淡紅。「可我不回榮王府。」 這會兒玉瑾便是再遲鈍也聽清楚了,原來從頭到尾她所堅持的,只是不願回到傷心地,而不是拒絕他這個傷她心的人。 他終於懂了,能把她缺了個口的心給捕綴起來的,唯有他這捅出那缺口的人。 狂喜來得太快,讓他一下子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瞧著她,眼裡心裡滿滿是她,再容不下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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