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方蝶心 > 貢多拉船的耶誕 >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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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香堤像是著魔似的急忙喝下那一杯調酒,酒精刷洗過她的喉嚨,引起一陣灼燒,她微喘著氣,驀然,她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撲進宛若母親般親切的裕於懷裡,哭得像個小孩。 「乖,別伯,你可以哭泣,但是不要忘記勇氣。別怕……」她好聲好氣的哄著這個大孩子。 眼前的裴香堤就像年輕時的裕子,抗拒命定的婚姻,為了追求真愛,甚至不惜拋去一切,遠度重洋來到威尼斯,裕子不禁對她萌生熟悉的憐惜。 香多涅的一天隨著威尼斯的曙光綻露展開,為了裴香堤,一向嚴格管制訪客的香多涅旅館特許梁菲倚不用等待就得以進人她的客房。 她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睛,似是安睡,旁邊的早餐已經褪去溫度。 梁菲倚等了許久,終於捺不住性子推著她的胳膊開口說:「香堤,別睡了,我聽說黃世鈞就要到威尼斯來了,我們得開始想想下個去處才行:咳,說起那個笨小弟也真是的,這麼晚才通知。」她不住的嘀咕抱怨,「香堤,你快起來好不好?我們還是在黃世鈞來之前走人吧!」 房間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忽地,她吐出氣弱的歎息,「來不及了……」她悠悠的說,睜開紅腫的眼睛,「昨天他就已經到了,而且也知道我就住在香多涅。」 「什麼?!」梁菲倚忍不住背脊發涼。 這個黃世鈞怎麼這麼陰魂不散?都躲到威尼斯了,他還能追著來,真是活見鬼了。 「那你怎麼還睡得著!」她一把抓起裴香堤。 她無言的望著梁菲倚。她當然睡不著,黃世鈞離開並沒有帶走他的跟班,香多涅的大門外,兩個鷹爪似的保鏢就這樣一夜盯著她房間的燈,監視著香多涅的一舉一動。 她下床走向窗櫺,今天的天空陰沉得教人喘不過氣來,灰濛濛的一片,遠方聖馬可教堂的圓頂幾乎不見頹唐素雅的白。 聖馬可教堂前的廣場,今天會有個男人在那裡等著她,可是她卻赴不了約,一想到此,她就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香堤,難不成你真要跟他回臺灣?」 忽地旋過身來,憂傷的臉龐浮現一絲曙光,她抓住好友的手。「菲倚,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逃走嗎?那有什麼問題?只是,憑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可能無法打得過樓下那兩尊門神。」 她搖搖頭,「不,今天你幫我到聖馬可廣場去,去等一個人。」 「誰?」 裴香堤拿出畫本裡嚴肇雎的畫像,那是她想像他坐在香多涅餐廳裡喝著咖啡的模樣,親手畫下的。 「那天耶誕舞會上,跟我跳舞的人就是他,你到聖馬可廣場前等他,幫我把這東西交給他,告訴他今天我不能赴約了。」她脫下手腕上的貢多拉船手環,急忙交給梁菲倚。 「香堤……」她有些錯愕。 她終於知道,好友臉上的憂傷並不單只是因為黃世鈞的到來,而是傷感她無法親自見到畫裡的這個男人。 「我知道了,我會的。」 「菲倚,你要小心,不要讓黃世鈞的人發現了。」 「嗯。」梁菲倚小心翼翼的把手環放進口袋,拍拍胸口轉身離開。 「等等,菲倚——」她急忙拿來自己的紅圍巾,圈裹在菲倚的脖子上,「他會認得的。」 她相信,梁菲倚一定可以順利見到嚴肇雎,一定會的。肇雎是心細的人,他會認出這些東西是屬於她的。 梁菲倚走後,她只有須臾的時間獨處,櫃檯打電話來通知她有訪客,裴香堤不用細問也知道會是誰。 佯裝鎮定的來到香多涅的迎賓大廳,她始終低垂著目光,不願正視黃世鈞。驕縱的黃世柔今天沒有隨行,倒是那些秘書、保鏢恪盡職守的時時跟隨,這些有錢人的排場,讓她覺得要喘不過氣來的反感。 「還記得今天晚上有個餐會吧?晚一點我會讓人送東西過來,你必須以我未婚妻的身分陪同我一塊兒出席,今天作東的主人是……」 不等他說完,她當場拒絕,「不,我不想跟你出席什麼餐會,你心裡知道我什麼都不是,更遑論是未婚妻這樣的角色。」 話被打斷,這讓黃世鈞很不高興,素來陰沉的臉頓時漫上鐵青,「要到你住宿的客房,還是離開香多涅到我下榻的飯店?我們需要一個靜謐的空間談談。我想,有些事情你必須好好的給我搞清楚,再思考你是否有抗拒我的籌碼。」他口吻冰冷的說。 「不,有話在這裡說。」她鼓起勇氣違抗他。人來人往的大廳,恁他再狂妄,也不能對她的生命有所威脅。 菲倚走後,她想得很透徹,見到他的出現,她害怕得一度慌了手腳,但是冷靜思考後,她發現,感情是不能當作酬傭的,儘管她很感激黃家曾經對他們家提供金援,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並不是金錢可以買賣的,她心裡清楚自己愛的是嚴肇雎,又怎麼可能嫁給黃世鈞呢? 她不願意退讓,不想讓黃世鈞走人她棲息的房間,也不想離開香多涅踏人他的世界,更不想跟他去參加什麼餐會,尤其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她要留在香多涅旅館,就算黃世鈞命令保鏢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但是,她有預感,嚴肇雎一定會來旅館找她,只要他看到梁菲倚為她帶去的手環。 她的大膽違抗讓黃世鈞的臉閃過一絲不快,他停下腳步沉聲說:「如果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你就不會這麼大膽的質疑我的話了。」 「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嫁給你。」她握緊拳頭。激動的說:「就算你的父親曾經幫助我母親就醫,又幫助我父親出資買回鎖行,但是這並不能逼迫我拿婚姻作為代價!」 「很好,不過是在威尼斯幾天,你的膽量倒是磨得挺大的了!」黃世鈞眼神一個示意,秘書從一隻袋子裡露出裴香堤再熟悉不過的紅色圍巾,她大驚失色的望著他,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得意之餘,「你還堅持要在這裡談嗎?」他凜凜的睞她一眼。 她咬住唇,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她看看黃世鈞,又看看那些面無表情的爪牙,「只有你能上來,他們不可以打擾了香多涅的其他旅客。」 「可以。」他把這些人留在大廳,逕自跟著裴香堤走上香多涅的客房。 進到房間,不等他開口,她已經搶白追問:「菲倚人呢?你把她怎麼了?」 「沒怎麼樣,我只是暫時請她去作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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