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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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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她有著衝動想問的念頭,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不夠資格。連平常都不願真性流露的他,又怎麼會把那藏在甕底的回憶或心事輕易吐露呢? 是呀!她的無力感就在她不夠格! 聽著李沅毓輕緩的腳步接近,賀蘭靜趕緊閉起眼假裝沉睡,基於方便照應起見,李沅毓是睡在與賀蘭靜同個房間的另一側炕上邊。 李沅毓一直走到她的床邊,默默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拉拉被,體貼地拂去她額前的亂髮一片。 「丫頭——趕快好起來吧!我真的必須趕回公主身邊。」他喃喃自語,以為賀蘭靜聽不見。 一顆淚,從眼角滴下枕面! 兩顆淚,表示著即將氾濫成片! 原來我真是你的累贅! 原來你的溫柔體貼全是職責所在、不容疏略! 儘管這些天來,賀蘭靜一直用這等理由來澆熄自己的期盼、愛戀,但是此刻,親耳聽見他的苦衷,還是忍不住地悲傷起來。 他的話,殘酷地摧毀了她藏好的一絲渴望。 「放心吧!我會讓你早點回去——」這是賀蘭靜僅能付出的最後心力。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賀蘭靜把自己藏得更好、退得更深了,而當然,她的笑容也愈頻繁、笑聲也更嘹亮了。 可是李沅毓不知道,賀蘭靜的燦爛卻是用苦字堆出來的,也唯有在他不在意的時候,她才能喘口氣、卸下沉重的面具,而這一切,為的是留下一個完美的賀蘭靜,在日後他偶爾想起時,可以笑著回憶。 所以,即使在那位寡婦三天兩頭挑逗李沅毓時,賀蘭靜依舊沉著氣,保持著溫柔賢淑的風度。 只是,附近的鄰居實在看不下去了—— 「李夫人,你可要留意那位不要臉的女人,別讓李公子掉入陷阱啊!」 「不會的,他只是去幫幫忙。」尷尬的賀蘭靜只能替李沅毓說話。 「怎麼不會?!昨天我還看見那女人把整個身子纏在李公子身上哪!」 「是呀!前天,我還看見那女人要李公子陪她去街上一趟——」 「還有,大前天——」 一樁又一樁,賀蘭靜的臉已經白到如冬雪下降,想不到自己真是如此的不堪,連個騷婆娘都能把李沅毓的心思勾到身上,而自己卻在一個多月的朝夕相對中,充其量只是活動佈景一樁,可看可不看、可有可無。 「什麼事這麼熱鬧哇——」李沅毓一腳踩進來,便看見幾位婦人神色詭異地同賀蘭靜談著話。 「沒——沒什麼——我們回去了。」話才說完,這幾名婦人便以百米衝刺的方式,跑得不見人影。 「呵——我臉上長麻子嗎?幹嘛大家嚇成這樣?」李沅毓笑得有些張狂。 賀蘭靜不說話,只是抿著嘴,閃著怒火地看著仍是嘻皮笑臉的他。 「大小姐,你的臉色好像不對吔?」其實, 李沅毓已經猜到七分了,因為這些天只要隔壁那寡婦一出現,就馬上會有十幾雙眼睛盯著不放,而流言自然是滿天飛了。 但,這就是李沅毓要的。 自從那一天,他吻了賀蘭靜之後,他就想用那浪蕩不羈的面貌來掩飾自己的驚慌,也進而告訴賀蘭靜,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慣性,只是無心。 「能不能——請你以後跟吳大嫂保持距離。」硬是吞下滿腔憤怒,賀蘭靜吐出這句。 「為什麼?吳大嫂對人又好又親切,再說咱們同她又是鄰居。」 「李沅毓——」賀蘭靜憤怒地插著嘴,「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蹋我的自尊,就因為你救了我的命?」她說著說著,不禁哽咽紅了眼眶。 「李公子——李——」那俏寡婦又不請自來了,「這——這怎麼回事?」 「滾出去——騷婆娘——」正在氣頭上的賀蘭靜,見到敵人分外眼紅,便不由分說地提起了桌上的瓷壺,對著那寡婦扔了過去。 「哎喲——」茶壺碎了一地,而吳寡婦的額角也掛了彩,「你怎麼這麼沒教養,哎喲——李公子,你看,我流了好多血啦——」吳寡婦乘機向李沅毓撒嬌。 「靜——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可不是嗎?人家吳大嫂又沒得罪你,幹嘛出手這麼狠?」李沅毓實在弄不懂女人家的戰爭。 「狠?哼!我狠的樣子她還沒見過呢!死八婆,我警告你,以後你要再讓我看你纏著他,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賀蘭靜索性豁出去,撂下狠話。 「哎喲!你這個瘸子說什麼大話?是你自己沒有用,留不住丈夫的心,再說你好歹也照照鏡子,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整天坐在竹椅上的瘸子。」吳寡婦反擊著。 「不許你說那個字。」未待她說完,李沅毓豎著眉,瞪著兇神惡煞的眼睛,揪著吳寡婦的領子,怒喝著。 「你——凶什麼凶嘛!放開啦——」一陣愣呆之後,吳寡婦又惱又氣,便哼了一聲後,拂袖而去。 留下這一室狼狽。 李沅毓這才明白,賀蘭靜為他的行為背負了多少委屈,是他沒有想到、也是始料未及的。「靜——」他滿心歉意。 賀蘭靜用力咬嘴唇,沒半句吭聲,只是任由不爭氣的淚不斷地掉落。 瘸子?!人家還是把事實說了出來,這下子,她要如何再自我欺騙下去? 「丫頭,是我不好,原諒我——」看著賀蘭靜的傷心,李沅毓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自我設限的一切沖上前,以千般心疼萬般歉疚地將她抱在懷裡。 「你好殘忍——你好殘忍哪——」死命地槌著他的胸膛,李沅毓不禁也紅了眼眶、淚光盈盈。 此刻的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竟對賀蘭靜有了這麼深的感情,或許談不上愛情,但至少,她的喜怒哀樂已有了左右他情緒的本領。 「李大哥——」賀蘭靜稍稍平靜之後,喚著李沅毓。 「嗯?」他依舊溫柔地撫著她的髮絲。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怎麼會呢?我只是——只是——」其實他是想說,我只是不能讓自己太喜歡你。 「只是——你有你該做的事情,只是你迫不及待地想回宮去吧!」賀蘭靜替他接下去。 「靜——我——」李沅毓頓時語塞,因為這就是讓他陷入矛盾的情結,他明明知道自己必須要儘快回宮,但另一方面,他又牽掛著賀蘭靜的一切,其實他早就可以把賀蘭靜送回海心寨接受照料,算是完成了公主的吩咐,但,他就是不能,是捨不得、是無從說起的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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