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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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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能不能幫我個忙?」李沅毓的語塞,給了賀蘭靜的決定。 「什麼事?」 「今天晚上,我想做蒸氣藥浴——」 「那怎麼行?蒸氣藥浴是要等到傷口全部結痂脫落,才能做的最後步驟,而你——」 「我想——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做完這最後一道治療,那你——就可以安心回宮覆命了。」 「我不急呀。」他脫口而出。 「可是我急——」賀蘭靜儘量露著笑臉,「我怕,這『李夫人』當太久,會上癮的。」 「李夫人——」若有所思的李沅毓,眼光怔忡地望向沒有焦距的物景,他喃喃地念著李夫人這三個字,心裡冉冉地升起賀蘭靜的清麗身形。 李夫人?賀蘭靜?好個天衣無縫的搭配。只是這個缺,他早已打算空到他百年。 在賀蘭靜的堅持下,李沅毓只好答應了,於是在忙了一陣後,終於把一大缸的浴桶全裝了熱氣騰騰的水,在摻入大夫配的黃藥粉,這耗費工夫的蒸汽藥浴就大抵完成了,只等著身穿薄衫等待入浴的賀蘭靜了。 「靜,你確定可以嗎?」李沅毓還是不放心。 「來吧——」賀蘭靜伸出手,示意要李沅毓只管將她抱入浴桶。 那黃黃的水散著熱氣,一股藥草及摻有硫磺的刺鼻味更給人有些膽怯的感覺,但賀蘭靜的決定太堅決了,壓過了眼前一切。 李沅毓抱起她,走到了浴桶旁,再輕輕地把她放下。 「李大哥,你先出去吧!我好了會叫你。」賀蘭靜說話的腔調有些怪異。 「這——好吧!有事要馬上叫我。」 待李沅毓一走出房外,賀蘭靜立刻痛得掉下淚來,緊抓住木桶邊緣的手指因過於用力而泛白,而那額頭滴落不止的,也分不清是因熱或因痛而滲出的汗。 但賀蘭靜咬著牙,不敢發出半句聲響,不敢讓李沅毓看見她自作多情的悲哀。 「靜——我忘了把毛巾拿進來。」 突然闖進來的他,就清楚地把賀蘭靜的痛看個明白—— 「靜——」他倏地沖上前,滿心焦慮,「很痛是不是?不要泡了,我抱你起來。」說罷,他便作勢彎了腰。 「不要,再忍一下就好。」 「不應該會這樣呀!大夫有特別保證過;除非——」李沅毓就像明白什麼似地,當下就伸出手扯下了賀蘭靜穿在身上的薄衫—— 幾條黑紅色的疤,就突兀地見了光—— 「你騙我——你的傷根本就沒完全好,難怪會痛成這樣!難怪你這陣子都不讓我替你敷藥,你——你是存心要這麼做的,是不是?」李沅毓又氣又憐。 「李大哥,原諒我,我只是不想再耽誤你了,我——我只有這件事能為你做到——我——」話未竟,又滾下一串淚滴。 「傻瓜——我不要你為我操這個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李沅毓蹲下身,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髮際。 「可是看你不好,我又怎麼好得起來。」賀蘭靜試著保持理智,試著去漠視眼前的這份親昵。 雖然他們曾有兩次熱烈的親吻,但都是來得急、去是快,一切錯愕得教她沒羞澀的機會。 不像此刻,李沅毓正在她的耳邊哈著熱氣,以蜻蜓點水搬地吻著她耳垂,再輕柔而緩地滑下她的粉頸,而原本攬在她肩上的手,也逐步地探向那層濕薄衫下的肌膚—— 「我多希望,這些傷是在我身上。」輕撫著賀蘭靜背上的刀痕,李沅毓溫柔而專注地吻上這些結痂的傷口。 「李大哥!」賀蘭靜喃喃囈語。 拋卻一切矜持與顧慮,仿佛這個刹那就是永恆,賀蘭靜閉起眼,放任自己的心緒隨他而飛。 她,終於明白什麼是愛的滋味, 而他呢?賀蘭靜不相信,李沅毓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的因素在心裡,否則,他怎麼會有如此熾熱的眼神、纏綿的親吻及句句動人的話語。 是的,他一定是愛我的! 莫怪我貪心!因為我心早在你的溫柔中紮了營。沉浸在李沅毓多情的賀蘭靜,突然想一生一世就此相守不移,她不想再猜疑,也不願他再閃避,她想一輩子頂著「李夫人」的頭銜快樂地窩在他的懷裡。 「我愛你。」她滿心歡喜地說出這一句。 然後,靜待他動人心弦的回應。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刹那間停止了所有動作,在愣了半晌之後,以前所未有的絕決與冷漠說:「過兩天,我就背你回海心寨。」 望著他不發一語地拂袖而去,賀蘭靜看見了自己的心被扔棄一地,低著頭,那微黃透明水鏡,就映著一張嘲笑揶揄的落寞神情。 賀蘭靜啊!賀蘭靜,你的過錯,就是天真的誤把他的責任當作愛情,誤把他迫於無奈的關心看作癡迷。 而這一切,原來只是誤會而已! 但,她卻賠上了尊嚴與感情。 她沒有哭,只是心碎。 這天起,他們之間的牆更明顯、更難穿越了。除非必要,否則賀蘭靜是儘量回避李沅毓的眼光,他們生活作息依舊、閒話家常也有,但已經是少了精髓般地敷衍,彼此在心知肚明的狀態下強顏歡笑。 這天,傍晚的夕陽把這屋外的院落照得異常柔美,已經幾天沒出大門的賀蘭靜臉色蒼白地倚在窗前,看著那與她毫不相干的一切。 「今天天氣很好,想不想出去遛遛。」李沅毓走到她的身旁問著。 「不想。」她看都沒看他一眼。 「可是——這對你的身體不好。」 「這與你無關。」她一慣的冷淡。 李沅毓沒吭聲,卻也沒有離去的跡象。 「事情打聽得如何?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她只想早些逃出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快了。」他只簡單地回了這句話。 快了?這個回答也教他的心更抽緊。其實他早就安排好潛回海心寨的一切事宜,只不過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結束眼前狀況,毫不猶豫地把她送回海心寨裡,不僅僅是因她臉上藏不住的悲戚,還有他一想起就會撕裂于心的依依之情。 他的心裡是有賀蘭靜的!只是屬於公主的那個位置,他絕不容許由別人來取代,所以,他只好辜負賀蘭靜了。 既然決定如此,那他乾脆就放手做下去,他硬起心腸,伸出了手,正準備把坐於炕上的賀蘭靜抱進竹椅—— 「你要幹什麼?放手——放手啦——」賀蘭靜使勁掙扎。 「我不會放手,你今天一定要到外面走走。」 「走什麼走——還不是你背著我走。」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背個半死不活的人回海心寨。」李沅毓的神情相當堅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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