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古玉新戀 > |
九 |
|
而她原來的地方,就是吐谷渾王宮、可汗慕容諾曷缽的懷抱,也是他們海心寨用盡計謀要推翻的王朝。 這就是大當家賀蘭震的苦,也是海心寨無法妥協的難處,因為早在三十年前,慕容王朝下令誅殺賀蘭家族三百餘口的生命開始,就註定這場血海深仇要分出勝負,至死方休,但,在命運的捉弄下,一連串的陰錯陽差,卻讓海心寨的賀蘭震愛上了死對頭的妻子,而偏偏她又是個不能私奔的大唐公主,為了這件事,讓情深如海的賀蘭震心力交瘁,也讓這兩位堂弟妹賀蘭智與賀蘭靜擔心不已。 這次下山,純粹就為了這檔事,遺憾的是,結果並未如他們預期——慕容王朝瓦解,而李芙影不必再回宮當她的國後。 「阿靜,有些事你還不懂,」賀蘭智拍拍她的肩,說:「情義難兩全,對大哥、對李姑娘都是永遠的折磨。」 折磨?她不信。明明是一對有情人,有什麼天大的困難能拆得散?何況,有她賀蘭靜在,說什麼她也要維護這段得來不易的情感。 走在往青海湖的路上,大傢伙是氣氛低沉,只有賀蘭靜仍是玩心不改地邊走邊玩,興致勃勃。 青海湖畔風光秀麗。而海心寨就位於湖心的一座海心山上。當初選出追殺的賀蘭氏遺族,之所以落腳在這個地方,便是基於它易守難攻的地理位置,而果然在幾次慕容王朝的派兵討伐中,深諳水性的賀蘭氏皆讓敵方吃了不少苦頭,因而在多次無功而返的狀態下,慕容王朝對海心寨也就不再有動作了。 「瞧!咱們的醉俠在那裹——」狗子朝著湖畔方向一指。 果然,在一堆酒壺裹,躺著李沅毓要死不活的身軀。 他在這裹做什麼?賀蘭靜心頭一悸。 「阿靜,要不要趁回寨之前,耍耍母老虎的威風啊?」就有人如此無聊透頂,挑撥是因為要看鬧劇。 「我是大人大量,懶得計較。」賀蘭靜仰起頭,故作大方地說著。 「難得阿靜今天心情好,狗子你就別攪和了,別忘了,咱們一會兒還不知道該對老大怎麼說,才不會讓他太傷心呢!」這話一出口,又惹得大家一陣煩憂。 「是啊!打從這位李姑娘一來,咱們老大就不一樣了,要是她走了,我真不敢想像後果會怎樣?」 「真希望她的記憶永遠回不來,只要有天,生米煮成熟飯——」 「好了,不要再說,免得走漏風聲。」還是賀蘭智警覺,出口制止這番談話內容。 「二哥——船來了!」有人叫喚著。 看了依舊醉生夢死的李沅毓一眼,賀蘭靜若有所思地隨著弟兄們上了接應的小船。突然間,她明白了李沅毓從何得知她是女人的秘密了——一定她胸前的綿軟,在那接觸的一瞬間被他不小心摸到了。 「太可惡了。」想及此,賀蘭靜便不自覺地從口中進出這句。 「誰又惹你啦!」大夥一臉驚懼。 賀蘭靜不吭氣! 賀蘭智則心神意會地露出一抹笑意。看來,那位醉漢頗有來歷,竟能讓海心寨的母老虎大亂芳心。 直到船影遠去,四周恢復平靜,李沅毓這才緩緩睜開眼,若有所思地望向天際。 他們口中的李姑娘,可會是芙影?這念頭又重新燃起了李沅毓的希望與記憶,早在半年多前,曾下鄉探訪民情的公主就救過了受傷危急的海心寨大當家賀蘭震的命,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裡,賀蘭震的心裹萌生起對公主的愛慕之情,甚至於曾試圖挾持公主回海心寨裹,而就在那次,他輿海心寨交手幾回,才把公主平安搶回來…… 所幸,他今日又來到公主跳湖之處憑弔,否則,這等天大的事,他就算醉死也不會聽不到的。只是,他們說——公主喪失了記憶? 李沅毓半信半疑! 第三章 隔天,李沅毓躲在湖邊,等著海心寨巡邏船的出現 「注意點——看看有沒有人浮在湖面!」這是巡邏船近幾個月來的另一項任務。 「奇怪!怎麼最近跳湖自盡的人接二連三呀?」 「是呀!咱們海心寨的巡邏船都變成救難船了。」 「這也是功德嘛!」 就在距離巡邏船約三百公尺處,李沅毓悄悄地潛進了湖裡再向前遊去,直到快達船側,他才佯裝落水昏迷,把身子俯在船上人一眼可及之處—— 「瞧——有人飄在那兒!」船上有人看見了。 一陣打撈、急救,李沅毓硬是忍著讓人折騰的無奈,好不容易由船上被載到海心寨來安置休養。 「喂——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罵我們阿靜是蠢女人的那個醉鬼嘛!」狗子一眼就認出來了。 「好端端的,幹嘛尋死?」另一人插著話。 「我不是尋死——」李沅毓故作虛弱的口氣,說:「我是酒喝多了,不小心掉入湖裹的!」 「唉!你這男人怎麼這般沒骨氣,成天只知道喝酒而已——」這票海心寨的弟兄對李沅毓的印象不壞,或許是因為他喝斥過賀蘭靜吧! 「要不——讓我留在寨裡做粗活,只要有事做,我就不會想喝酒了。」李沅毓終於提出主意了。 於是,李沅毓就如此名正言順地潛進了海心寨,準備打探有關公主的一切消息,但為了不讓寨裡的人起疑,他儘量少說話、多做事,連別人問起他的姓名,他都以忘記了為由,裝傻裝瘋來掩飾自己。 海心寨很大,由木頭搭起的建築遍佈在每個地方。當然,他這突如其來的外人,是被分配在進寨本營最遠的一處柴房暫住,因此,在他來到寨裡的前二天,他始終沒見到公主的蹤影。 直到這天清晨,早就起床的他發現了柴房後山有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是芙影!李沅毓興奮地跳了起來,兩隻腳就毫不猶豫地往不遠處的樹林奔去。 但,才沒一會兒,李沅毓就讓眼前的一幕給止了步——他看見芙影甜蜜地朝甫出現身旁的賀蘭震臉頰上吻去。 怎麼會這樣?突如其來的震撼,教李沅毓情何以堪?甭說芙影是吐谷渾的國後、可汗的妻子,就算不是,她李芙影心目中的第二順位也該是陪她千山萬水的李沅毓啊! 怎麼會在分別後,一切全變得毫無道理可言! 冷到底了的心、冷到疼了的肺,李沅毓黯然地站在遠處,看著他心目中最美的公主與賀蘭震的繾綣相守,那幸福洋溢的眼波、那快樂無憂的面容,還有那公主自小遺憾不能有過的放縱笑容,都一一翻騰著李沅毓的心頭。 他從未見過公主如此的快活! 一份歉疚說也不說地,就湧上了他激動的眼眸,他恨自己為何始終無力給公主這等徹底快樂的感動。尤其是在前些日子,可汗貪婪新歡,幾乎把公主冰凍在冷宮的時候,身為公主的至友兼護衛的他,能做的竟然只是看她傷心哭泣而已! 此刻的李沅毓才明白,原來他與公主之間,不僅僅是身分與責任的難題而已,還有感情——一種不需做作就自然生成的感情。 殊不知,這就是深埋在他心裡十幾年最渴望的情衷,而今,這個曠世寶貝還是與他擦身而過,落在了與公主認識僅僅半年的賀蘭震手中。 他該槌胸頓足?或該掩面痛哭?李沅毓半哭半笑地,在李芙影與賀蘭震早已離去的樹林間狂浪癲瘋。 「喂——大清早發什麼酒瘋呀?」在賀蘭靜得知李沅毓被允許留在寨裡的那刻起,她就極力地使出各種方法想把他趕出去,以免他那天又酒醉亂說話,把「輕薄」她賀蘭靜的糗事對外宣揚,屆時就算一刀宰了他,也彌補不回她女孩子家的清譽。 所以,這天清晨,她打算趁著大夥還睡得跟死豬般的時刻,來找李沅毓談判一番的,沒想到,柴房見不著半個人影,卻在這樹林間看到這駭人的一景。 背對賀蘭靜的李沅毓,不露痕跡地拭去了臉上的淚跡,再換上副落拓不羈的面具,牽動嘴角半露嘲笑地說:「你這個男人婆又想搞什麼花樣?」 「我叫賀蘭靜,不許再叫我男人婆。」不知怎地,以前賀蘭靜不太在意的字眼,從李沅毓口中說出來,她就覺得分外忌諱。 「好吧!」不料李沅毓倒也聽話地回著,「啊——母老虎你有什麼吩咐啊?」這話更是惡毒。 「混賬東西,你敢侮辱我。」只見賀蘭靜臉紅脖子粗地瞪著李沅毓,又說:「我非把你趕出去——」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