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巧嫻 > 慣愛難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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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這樣……再踢掉椅子,你懂不懂?」 母親將她抱上一張高凳子,又將一條自天花板上垂吊的繩索套在她小小的頸項,自己也踩上了矮凳,套上另一條繩索。 李宓望著母親淚如泉湧的臉龐,點了點頭。 「會痛……很痛……你能不能忍?」母親邊說邊掉眼淚的望著她。 李宓再次頷首,小小的瓜子臉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母親哽咽的點頭,扳著繩索,緩緩踢翻腳下的矮凳。 李宓照做,小腳困難的踢開椅子,繩索立刻套住她的脖子,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頓時教她四肢狂亂飛擺。 好痛!媽媽!好痛!李宓想喊卻喊不出聲,暴睜的雙目望著與她同樣掙扎的母親。 透不過氣!血液直往腦頂沖上!眼前一片昏暗! 李宓掙扎著,小小的年紀,卻仿佛已經明白死亡正一步一步靠向自己。 昏迷與清醒的交界,猛然間,李宓只覺一隻大手胡亂飛舞的打向自己,緊跟著神力似的揪起她的身軀,向後推去—— 媽媽?!李宓猛烈的咳嗽,飛起的身軀完全踢翻了椅凳,撞向身後的牆壁,整個人摔落地面。 昏沉中睜開雙眼,卻望見鬆開雙手的母親緩緩停止了掙扎。 媽媽?李宓猛吸口氣,咳個不停的直起搖晃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想拉下母親。 「媽……媽……」望著母親暴凸的雙目和頸部的血痕,李宓倒退數步,眼底的驚懼頓時凝結。 「笙……笙哥哥……」尖銳的哭嚎突來的刺向自己的耳膜。 江笙?!江笙!?腦海底只剩下這個名字,李宓恐懼的放聲大哭,四肢並用的爬上落地窗外的陽臺,試圖爬過與她雙肩同高的欄杆,跳進江笙的窗臺。 「笙……」小手一個兒不穩,李宓瞪大含淚的雙眼,小小的身軀眼看就要滑下…… 「宓兒?」一隻大手及時扳住她的身子,有力的將她拉進窗臺,落到一片空蕩的書桌。 「笙哥哥!?李宓猛地抬頭,望見江笙那張俊挺的面孔,珍珠般的淚水頓時潸潸的落向頰面,「媽媽她……我媽媽她——」 哽咽的話語聲忽然頓住,那雙淚光盈盈的美眸怔怔的瞪視眼前一片空蕩蕩的臥房,繼而不明所以的轉向江笙,向來俊朗的神情罩著前所未有的陰霾,他眸底的傷痛是她從所未見。 「笙哥哥……」李宓心頭莫名的恐懼與驚悸在心中泛漫開來。 「我以後再也不能常常見到宓兒了。」江笙喑啞著嗓子,神情凝重的伸手輕撫李宓肩上的麻花辮。 什麼意思?江笙——她的笙哥哥要走了?他要走到哪兒去? 目光落向地上打包的行李,李宓的呼吸一窒。 「我要到法國。」江笙浮起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爸爸的喪事已經處理告一段落了,留在這兒,只有觸景傷情的份。」 「法國?」李宓的聲音空洞茫然。 聽起來仿佛非常遙遠的名詞,十二歲的她只知道那是地球儀上的某一點,其餘的她一無所知。 「那兒有我的夢想。」 那一刹那間,江笙的神情恍若離她很遠,縹緲的、嚴肅的,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距離。 「夢想?」李宓怔怔的重複,眼角滑下了一滴淚水。 她的夢想是什麼?十二歲的夢想是什麼呢?除了幻想自己穿著白紗,偎在江笙的懷裡,她什麼都沒想過。 「別哭!宓兒!」江笙溫柔的替她拭去落個不停的眼淚,「總有一天,我會學有所成的回到這裡,到時你要記得來接我,用你頭上的黃絲帶——」 「黃絲帶?」李宓淚眼模糊,不解的抬頭望他。 「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江笙眸神柔和的笑望著李宓,「那道歌的故事,還記得嗎?」 大手輕輕撫過她麻花辮上系著的黃絲帶,黑眸裡忍不住閃爍出淚光。 「嗯!」李宓哽咽的點頭,小手指向對面花團錦簇的陽臺,「我會綁……好多……好多的黃絲帶,嗚……你一定……一定要回來……」 母親的事她決定閉口不言,江笙就要走了,她不能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然而遏抑不住的傷心,讓她趴在江笙身上失聲啜泣,大滴大滴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肩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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