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巧嫻 > 慣愛難逃 | 上頁 下頁


  夢?是夢對不對?

  朦朦朧朧的,那雙長睫毛眨了眨,睜開一雙迷朦深幽的大眼,十二歲綁著麻花辮的身影倏然消失在頂上白花花的天花板。

  真的是夢!

  李宓唇邊逸出一絲輕不可聞的歎息,腦袋昏沉的又想墜入那一片無邊際的沉眠。

  「你醒了!」床邊突然傳來壓抑怒氣的低沉嗓音。

  李宓大吃一驚的側過頭,這一看,幾乎教她嚇飛了三魂七魄。

  是記憶中的那張臉!

  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此刻沸騰著令她莫名所以的怒氣,一樣高挺的希臘鼻,兩片孤形完美誘人的薄薄唇瓣,深刻有如混血的貴族輪廓,不同的是——加了一絲絲的疲憊和一些些的風霜,卻仍是她夢中俊美異常的臉孔。

  「你——」稍稍回神,李宓心中一窒的坐起身,這才驚覺自己不是身在逃避靈魂的天堂。

  醫院?!老天!她在醫院做什麼?!

  望著那張錯愕惶亂的清麗面容,江笙心中一陣莫名揪痛。

  「認不認得我?宓兒?」除了心痛,江笙語聲裡還有更強烈壓抑的怒氣。

  認不認得他?呵!即使他化成灰她也認得。

  深吸口氣,李宓試圖穩住自己狂亂未甫的心跳,她告訴自己不再是從前的宓丫頭,屬於江笙的宓兒已經死了。

  「不認得。」冷漠如常的口吻,李宓很滿意自己的冷靜。

  「你認得我。」江笙灼灼的黑眸凝視著她,「你明明認得我。」

  七年了!即使過了漫漫兩千多個晨昏,他的霸道卻依然未變,依然——認定他是她的主宰。

  可惡!可惡透了!

  「你老兄貴姓啊?」李宓怒極反笑,一副嘲謔的太妹樣,「我為什麼一定要認得你?」

  說著,李宓纖指探向自己的口袋,摸出一根香煙和打火機,灼燒起一片火光,然後用力的吸了一口,打火機也「口當」的擲在病床旁的桌面。

  抽煙!?

  江笙怔愣當場,十二歲綁著麻花辮的那張清麗笑顏,在霧茫茫的時光隧道中仿佛漸漸消褪不見。

  「江笙!」江笙伸手拿過她夾在唇間的「七星」,「你永遠也不可能忘掉的名字。」他一把將煙丟向窗外,動作簡單俐落。

  「你——」李宓呆住,愣愣的注視那抛物線極美墜落的火星。

  「為什麼?」江笙沒頭沒腦的一句質詢,那雙黑眸又直勾勾的盯視她,眼底閃爍著與昔日相同的關注。

  一簇怒火像引信點著的猝燒,然而她卻強自抑住,「什麼為什麼?」

  「白子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江笙黑眸燃著無比的壓抑,「你逃家七年了。」

  白子霖?白子霖的醫院?!

  李宓一雙美眸微眯了起來,然後面頰緊跟著竄上一片火紅。

  是!她想起來了!元井水澈的比賽、她的絞痛……天!那個救她的男人是江笙?!還有……「內出血」?!

  老天!為什麼這兒沒有地洞可鑽?!她下意識絞緊了身上的被單,李宓的臉紅得快要發紫。

  「為什麼?」江笙仍不放棄追問她的一切。

  「你以為你是誰?!」李宓在猛然間爆發,沖著他怒聲咆哮,「你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的!我去尿個尿,要不要也要向你報備啊!!×!×××!」

  髒話?!一堆髒話?!江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

  「你——」有生以來,他失去昔日控制自如的冷靜,氣結得口不成言。

  「你什麼你?!」李宓怒衝衝的抱著被單下床,「我不管你姓什麼叫什麼!我是我,你是你,井水不犯河水,咱們互不相干!」

  說著,她抱著被單光著腳丫就要走出病房,渾然不知自己一向沉穩不為所動的大姐頭風範已蕩然無存,此刻的她,像極了小時候那任性蠻橫、亂使性子的宓兒。

  「你上哪兒去?」一隻大手用力鉗住她的手臂,李宓跌跌撞撞的倒向他懷裡,小手仍絞著身下的被單。

  一番掙扎無效後,李宓悻悻然的轉頭對他大吼:「回家啊!懶得理你這個神經——」

  雙唇角度恰好的刷過江笙光滑的下巴。一刹那,兩人全身竄過電流般的戰慄,沉默的僵立當場。

  良久,先是江笙打破這氣氛詭異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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