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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總有辦法的吧!你非得手段這麼殘忍嗎?」雪松心痛的喊著。銀霜這些年陪著她南北奔波,她和它相處的時間甚至比家人更久,對她來說銀霜不只是一匹馬,更是她患難與共的好朋友。

  「殘忍?我喜歡這個辭語。」火凜天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或許你是為了救我,但你這樣子做我根本一點也不會感激你!」雪松抱著銀霜的屍體大聲的對火凜天喊。

  火凜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子,但旋即凝出更邪冷的訕笑。「你未免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你的死活與我何干?我從沒打算救你,更沒想過要你的感激。」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雪松的臉霎時又紅又白。

  「我早就看這匹馬不順眼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心中只准有我,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它,今天的事只是讓這一刻提早來臨罷了。」火凜天挑起眉頭,那像是會將人吞噬的眸子,森冷得沒有一絲情感。

  「你好狠!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麼能夠這樣說!」雪松心痛的無以復加。

  原先她只是不滿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救她,而他的話讓她明白了這一切根本就是她一廂情願,對他來說根本什麼也不是!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說?我說過,我一定要讓你親口承認說恨我。」火凜天在她身邊停住了腳步,用手扳起她的頭,讓她的眼睛對上他眸中的保證。

  雪松用力的揮開他的手,不想再看他那傷人的眼睛。

  「我求你別逼我,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

  「小姐,你已經這樣不吃不喝好久了,這樣子下去對身體不好。」紫衣有些心疼的看著雪松呆立在銀霜的墓前。

  眼前這一堆小黃土,說是墓,也不過是副銀霜的馬鞍罷了,因為雪松早將銀霜火化,然後將它的骨灰撒在空中,隨著北風消失無蹤。

  「它最愛自由了,雖然它總是陪著我,但是我知道它一直想自由自在的奔跑著。」雪松喃喃的低語。

  她不想哭的,可是這鼻頭一酸,淚又上了眼眶。成為了男人後,她就再也沒有了落淚的權力,可一改回女人,她似乎要流盡以前沒能流出的淚水,日日夜夜,她的淚水好像從不曾停過。

  「小姐,銀霜有知,明白你這般為它難過,它也會覺得安慰的了。」紫衣輕聲安慰著。

  雪松搖了搖頭,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逼:「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是想愛他而已呀!」

  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一再傷害她?先是用言語無情的傷她,又讓她失去了家人,現在是銀霜,他到底還要從她身邊奪走什麼才滿足?

  「他根本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小姐,你又何苦這樣癡戀?忘了他好不好?讓紫衣陪你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隱居,再也不要管這些紅塵俗事了好不好?」紫衣期盼的抓著雪松的手,她覺得火凜天根本配不上她的雪松。

  「隱居?」如果能夠找一個與世隔絕、人煙遝至的地方,從此不聞世事、不管風月,在那樣的地方,她就是她,名字和身分都不再有任何的意義……

  「是啊!就我們兩個人,你說好不好?」紫衣的雙眼因雪松的沉思而充滿了希望,如果雪松能離開火凜天,沒有了火凜天一再的傷害,雪松一定會比現在更快樂。

  「這樣嗎?」雪松輕咬著下唇。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可是,如果她走了,又有誰會愛他呢?他從小就沒有人愛過他,所以造就了他現在的個性;如果現在連她都放棄了,那他是不是就要一直活在憎恨中?

  「不要考慮了,這兒有什麼好留戀的?小姐,你把這怯寒的雞湯喝了,我們再開始計劃離開這個地方,你說好不好?」紫衣將她方才端來的雞場送到雪松的面前,在這寒冷的天氣中,還冒著陣陣的白煙。

  雪松接過熱湯,就口輕飲,哪知這湯才入了喉,她的胃就一陣翻動,讓她整個人抱起肚子,不住的幹嘔。

  「小姐,你怎麼了?」紫衣連忙拍著雪松的背幫她順氣。

  雪松搖搖頭,「或許是吃壞了肚子,這幾天老覺得心口悶悶的,看到東西就沒胃口,只不過今天的反應強烈了些。」她搖搖手要紫衣別替她擔心。

  「小姐……你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是有身孕了?」紫衣很艱難的出聲問。

  懷孕?!

  怎麼會?!

  可是除了這樣的原因,又有什麼可以解釋自己身子上的不適和反常的表現;她這才記起,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她根本都忘了自己的月事已過了許久而未來。

  雪松下意識的用手輕擁著自己的腹部,這平坦的肚皮下正有著一個全新的小生命在成長著嗎?

  會是男孩或女孩呢?是會長得像他或像自己呢?其實是男是女又有什麼差別呢?如果是男孩,他一定是謙和有禮、文武全才,但也會有著他父親的霸氣;若是個女孩,她會是個甜美清靈,獨立卻又融合著冷梅的天真和寒竹的智慧的女子……

  但不論如何,她只要這孩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夠了。

  「我要有孩子了?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小孩,是我的骨、我的血所孕育的小孩呵!」雪松感動的低聲訴說,那原本傷痛無神的眸子又生出一絲亮光。

  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小孩!雪松被這樣的一個想法震撼著。

  她這一生從未曾真正擁有什麼,她一直是為男的「年雪松」而活,當她背棄了那個身分後,她就什麼也沒有了,就連一直陪著她的銀霜也離開了她。而這個孩子的到來,不啻是給了她最後一絲的希望。

  火凜天不要她的情、她的愛,但這個孩子會要的吧!他會渴求、會汲取她全然的注意,而她也會將她一生的情感全都給這孩子,直到這孩子覺得夠了為止。

  「可是他會讓你留下這個小孩嗎?」

  紫衣的話像箭一般戳破了雪松的夢幻,一絲驚慌掠過她的眼中,「不可能,這也是他的孩子呀!」

  「不可能嗎?」紫衣平靜的反問。

  雪松連連搖頭否定,但她否定的是火凜天會這般殘忍,還是否定自己對他的信任。

  火凜天本來就是一個難以理解的人,任何尋常的道理根本不能用在他的身上,而他又以看她的痛苦為樂…他真的會如紫衣說的一般,連他自己的親身骨肉也下得了手嗎?

  「我不知道。」雪松閉上了眼睛,「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這也是他的孩子呀!或許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後,他也會學著愛人和被愛、尊重與被尊重,這也許是把他從黑暗中拉起的唯一機會。」

  如果,只是如果,火凜天有沒有可能會為有了自己的骨肉,有了和自己血緣相連的生命延續後,而在他黑暗的生命中照人一線光明?

  如果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她又怎麼能夠帶走這或許是上天要給他的一次機會?

  「小姐,你別傻了,他根本是一個無藥可救的人,你又何必在他的身上花這麼多心思?求求你,放棄他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被傷害了。」紫衣幾乎要哭跪了下來,她明白雪松的癡心,可是,她實在為她感到不值和不舍。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把雪松帶到遠遠的地方,從此忘了火雲堡,也忘了有火凜天這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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