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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危機一定要扼殺,這是父王從小就教她的,所以……文家父子能留嗎?龍位啊……他們真能不動心?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抵得住坐擁天下的權勢,可要她親手害死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不,光用想的,她的心就好痛,她做不到。

  愛情和利益,兩方同時拉扯,教她的心彷佛要裂開了一般,她該怎麼辦?

  「我……對不起,本宮突然有些不舒服……本宮先回去休息,你……你好好保重……」她不敢看他,狼狽地落荒而逃。

  文若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向來平和如春風的眉目突然凝重,一股冷煞之氣鋪天蓋地蔓延了整個房間。

  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心一緊,竟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她從不知道他有這一面,如此冷肅、決絕、偏激和憤怒。

  她不禁暗想,倘使七公主真的對他起了殺心,今天橫屍在這裡的絕對是七公主,不會是他。

  文若蘭是忠君,但絕不愚忠,或是說,他比父親文知堂更看不起這些心中只有利益和權謀的人。

  原來他不是一心如雪、潔白無瑕,只是不屑做那等齷齪事,才顯得清高脫俗。

  還是武梅渲好,率直、大度、敢愛敢恨,她的心思不用猜,因為她會直接說出口。這樣的人相處起來不是更愉快、更舒服嗎?

  唉,好想她,不知道她現在——嗯?他突然動了動鼻子,半晌,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緩緩浮上唇角。

  這笑容就如盛開的罌粟,豔麗多彩、香氣迷人,卻具有惑人心神之力。

  不只七公主看得一呆,就連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都瞧得瞬間屏息。

  這傢伙根本是個妖孽,世上哪有男人能笑得這樣傾國傾城的?

  偏偏他的笑就是具有無窮威力,難怪他的魅力能通殺京城裡所有女人。

  武梅渲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若讓這傢伙入了江湖,會不會引起各門派、諸女俠間的連番爭鬥呢?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而是非常地大。

  她心裡湧上一陣濃烈的酸意。真應該告訴他,想笑?可以,私底下笑給她看就好,若有外人在,絕不許他露出半抹笑,省得再添桃花債。

  七公主一臉癡迷看著他。「文郎,本宮——」

  「殿下,你錯了。」文若蘭開口截斷她。「真正要殺小臣的並非國師,而是皇上。皇上要滅文家滿門,才會順著國師的挑撥,將小臣下獄,如今小臣家中,只怕亦不安寧。試問,在此情形下,皇上怎可能將殿下許配小臣?」

  「不可能,父王怎麼會——」話到一半,七公主頓住了,因為她也聽說了皇上派禁軍包圍文府,名為保護,實則是軟禁之事。

  但文家世代忠良,為國盡心盡力,皇上怎麼會想滅文家滿門,這沒道理啊!

  除非……七公主定定地看了文若蘭一會兒。國師參他,是以與賊勾結,圖謀不軌,有不臣之心為罪名,奏請皇上將他下獄。

  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國師以此莫須有罪名參文若蘭,是在報復禮部尚書文知堂對他的彈劾,但如果事情並非如此,而是……

  不!她看著文若蘭的眼,那清澈如山澗泉水般的眸底沒有一絲污垢,這是她在後宮永遠看不到的。

  所以她才會這麼喜歡文若蘭,不只因為他容貌俊美、笑容迷人,還有他寬廣如海、坦然正直的性格。

  他是她短短十餘年人生中唯一一道清流,乾淨得讓她一見傾心,從此不願放手。

  她不相信文若蘭,或者說文家會叛變,那麼皇上為何會聽從國師建言,那麼草率地將他下獄?

  文若蘭說真正要殺他的不是國師,是皇上,為什麼?他並不是什麼可以左右朝政的高官啊!他就算想叛變——慢著,他也許沒有那個能力,那文知堂呢?

  七公主背脊竄過一道寒意。文家世代為官,最高曾官拜宰相,門生故舊遍及天下,他們此時也許甘心為人臣,但若有一天,哪個文家子孫起了自立的心思,到時候顛覆朝綱也不是不可能。

  發現危機,就要將其立刻扼殺,這是父王的名言,所以……真的是皇上要滅文家,而國師不過是個藉口,一把被借來殺人的刀。

  七公主原本愛慕的眼神漸漸陰沉了,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拚了命救他到底對不對?

  萬一文家起了什麼心思,她就是國家的罪人了。

  文若蘭看著她的改變,心裡覺得好笑。皇室中人總是這樣,將每個人都往壞處想,以權謀與人交往,而吝於付出一片真心。

  其實不管是他、或他父親,都只有忠君一念,壓根兒就沒想過叛國自立,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不過是皇室中人幻想出來的,他們卻逐漸將它當成了事實,於是,文家父子,忠貞見疑。

  「殿下,我和父親都已決定辭官,待到我返家,我倆父子會離開京城、隱居山林,並留下遺訓,後代子子孫孫永遠不得涉足官場。」他這是在表明心跡,自己絕無不臣之心,希望七公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想辦法安排他出宮,否則他即便保住了性命,也將失去自由,從此如蒼鷹折翼,再無力飛掠高空,瀟灑自在。

  「你們要離開京城?!」七公主一顆芳心像被綁了條繩索,繩子的兩端各有拉扯,一邊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她看著文若蘭那張清俊的面龐,論英俊,京裡比他好看的男人多得是,可有這種清澈氣質的,卻只有他一人。

  她是真的喜歡他,否則怎會為了救他,持劍割自己脖子?雖然只是做個樣子,但在她十幾年備受寵愛的日子裡,這種疼痛仍是劇烈而驚人的。

  可如果留下他……天下是他們封家的天下,她絕不希望它有一天改姓文。

  危機一定要扼殺,這是父王從小就教她的,所以……文家父子能留嗎?龍位啊……他們真能不動心?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抵得住坐擁天下的權勢,可要她親手害死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不,光用想的,她的心就好痛,她做不到。

  愛情和利益,兩方同時拉扯,教她的心彷佛要裂開了一般,她該怎麼辦?

  「我……對不起,本宮突然有些不舒服……本宮先回去休息,你……你好好保重……」她不敢看他,狼狽地落荒而逃。

  文若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向來平和如春風的眉目突然凝重,一股冷煞之氣鋪天蓋地蔓延了整個房間。

  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心一緊,竟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她從不知道他有這一面,如此冷肅、決絕、偏激和憤怒。

  她不禁暗想,倘使七公主真的對他起了殺心,今天橫屍在這裡的絕對是七公主,不會是他。

  文若蘭是忠君,但絕不愚忠,或是說,他比父親文知堂更看不起這些心中只有利益和權謀的人。

  原來他不是一心如雪、潔白無瑕,只是不屑做那等齷齪事,才顯得清高脫俗。

  「我不信你能無視於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和坐擁天下的利益……可是七公主,什麼都想要,是什麼也得不到的。你勢必得作出選擇,而我相信你會比你父王更聰明,殺我父子二人簡單,可我二人一死,豈不寒了百官的心,往後誰還肯替你封家賣命?你最好的選擇就是偷偷放了我,讓我父子走得越遠越好,如此一來,既全了你的賢名,你也不必再痛苦糾纏於情愛與利益之間,一箭雙雕。你若有心問鼎天下,這就是你要過的第一關。」他淡淡說著,每一個字都冷如冰珠,落地有聲。

  武梅渲忍不住懷疑,他這話是不是說給她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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