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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沒事。」文知堂輕聲安撫她。「馮統領正想對我動手時,你先下手了,所以有事的是他,我一根寒毛也沒少。」

  武梅渲松了口氣,只要文知堂沒事,她對文若蘭就算有交代了。

  然後,不待文知堂相詢,她主動說出探視文若蘭的經過,以及他現在的情形。

  她知道父親一定是關心兒子的,所以盡揀好的說,不好的便三言兩語帶過。

  果然,聽完她的描述,文知堂緊皺的眉頭稍稍緩解些許。

  「只要出天牢就好,至於進宮……我猜這回皇上肯對若蘭高抬貴手,八成是某位公主以死相逼的結果,所以老御醫才要帶若蘭進宮,一來對皇上有交代,二來也安撫了公主。」文知堂的分析幾乎與現實一致了。

  這文家兩父子腦袋不知道是怎麼長的,精明到快變成妖怪了。

  但武梅渲有點不開心。不是不高興皇上放過文若蘭,而是……他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啊!怎麼像數不盡、看不完似的?

  她還不知道七公主為文若蘭橫劍自刎的事,否則就不只是心裡彆扭,而是要抱桶陳年老醋直接當水喝了。

  確定兒子沒事,文知堂心頭大石總算放下,只是……

  「武姑娘,我……老夫知道這件事有些為難,不過……」

  「伯父有事儘管直說,只要我力所能及,絕不推辭。」她不玩虛的,就是率直。

  換做以前,文知堂可能會覺得她太外放,少了點姑娘家應有的矜持,可如今看遍兩面三刀的人後,卻發現率直真是人性中少見的優點,至少她不會表面笑嘻嘻,卻在背後捅一刀。

  文知堂深吸口氣。既然自己決定脫離朝堂了,那份逢人且說三分話的習性也該改一改了,就從現在開始學著有話直說吧!

  「王叔、柳伯的屍體不能長期放在屋內,理當儘早入土為安。於是老夫與那馮統領交涉,就算尚書府目前不讓活人進出,但死人總不在此列吧?即便我不能出去送二老一程,讓棺材鋪的夥計前來收屍,由我出錢,為二老風光大葬,以謝二老至死不曾叛離故主的忠心表現。奈何馮統領……」一提起這事,文知堂就氣到面色通紅。「那混蛋竟說,我自身都難保了,還想著給家裡下人辦喪事,這麼有錢,不如分禁軍兄弟花花,反正等老夫一死,再多的錢也帶不進地獄,他們……」「伯父且放心,你就算現在給他錢,他也不一定有命花了。」剛才武梅渲打馮統領那一石子是有學問的。石頭擊中他背心,暗勁直摧入體,先傷他肺腑,此時,他若好生休養便沒事,但若喝酒、動武,做些激烈之事,保證馬上經脈寸斷而死,也算是教訓一下那目中無人的馮統領,不要以為天下人都那麼現實,見人有難便拚命落井下石,這世上還是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你……」文知堂本想說,她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一點?但轉念一想,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他再不反擊,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不怕死,但真不甘心為了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被害,死後還不得清名。

  所以他默認了武梅渲的報復,只道:「且不管馮統領的事,倒是王叔和柳伯,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停屍裡屋,而不入殮吧?」

  「這倒簡單,待晚上,我將他們偷背出府,尋一寺廟,交付銀兩,請他們為王叔、柳伯入殮、封棺、大葬,再做幾場法事,超度他二人前往西方極樂。」

  「好,那就麻煩你了。」文知堂說話時,聲音有些抖顫。真的很感慨,為官多年,門生故舊無數,可在他落難時,有幾人伸出了援手?居然是武梅渲這個相識不久的小姑娘,為了文若蘭,四處為文家奔波操勞。待兒子痊癒出宮後,他一定要叮嚀兒子,這輩子對誰不好都無所謂,要敢虧待武梅渲半分,他就當沒了這個兒子。

  「舉手之勞而已,怎麼會麻煩?倒是……」武梅渲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道:「伯父,今夜我想夜探皇宮,可我對宮裡路徑不熟,不知你可能幫我?」

  看來武梅渲對文若蘭真的很癡心啊!為他闖天牢、入皇宮,在他落難時,代他守護文家。

  說實話,這樣好的兒媳婦,文若蘭若錯過了,文知堂十成十要揍他一頓,再逼他想辦法將人追回來。

  本來給外人說皇宮地形是不對的,但事急從權,況且他也很想知道兒子的情形,便備了筆墨紙硯,將皇宮的地形圖大略畫了一遍。

  「老夫年輕時,卻受聖恩,獲准入宮行走,但近年……」皇帝親小人、遠賢臣,他已經很久未曾入宮了。「我不知道目前皇宮各殿位置是否有所改變,但基本的應該沒錯,希望能幫上你。」

  「有基本的就夠了。」她對自己尋人的本領很有信心,尤其對象是文若蘭……也許是奇跡或其他東西,總之,只要距離別太遠,她好像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所以她有信心,一定能在偌大的皇宮中找到他。

  但願他平安無事……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從不信神的她,為了文若蘭,真的把什麼忌諱都破光了。她不知自己還會為他改變多少?不過……

  雖然辛苦了大半天,身子早已疲憊不堪,心裡卻是異常充實。她唇角揚起一抹甜中帶著幸福的微笑。只要是為了文若蘭,任何的改變和犧牲都是值得的。

  為什麼會如此喜歡他呢?她也不知道,只曉得心裡好愛、好愛、好愛他啊……

  §第9章

  是夜,武梅渲一手一個、扛著王叔和柳伯的屍身,像陣輕風般掠過禁軍的重重包圍——不得不說,這些禁軍的素質真的很差。

  她因為扛著兩具屍,身手只有原先的三成,可依然在禁軍中行走自如,都不知道這些軍隊是怎麼訓練出來的,紀律、能力、警覺心……就沒一樣行的。

  出了文府後,她就近尋了間寺廟,給了大筆銀兩塞住廟裡大小和尚的嘴,請他們幫忙把王叔和柳伯的喪事辦了,順便做幾場超度法會,以期兩忠僕死後榮歸極樂。

  其實寺廟是不替人辦喪事的,但良夜苦短,武梅渲還要趕去皇宮探視文若蘭,看他是否平安無事,這才拿錢砸得那群和尚點頭如搗蒜,答應替她接下所有喪葬事宜。

  隨後她拿著文知堂畫的地形圖,一路直奔目的地。

  話說,雖然時日相隔已久,皇宮地形、各殿位置並無多大變動,不過換了一些名稱,還有裝修得更加奢華富麗。

  想不到當今皇帝不只無能,還這麼奢侈,標準昏君一個!武梅渲在心裡罵道,難怪年年加稅,真是個混賬!

  多數人也許把皇帝看得跟天一般大,但在她眼裡,人只有好、壞之分,至於身分地位,讓它們見鬼去吧!皇帝陰狠毒辣,別說他只是一國之君,就算他真修成長生不老術,位列仙班,武梅渲依然看不起他。

  她在皇宮裡找了小半個時辰,便發現皇上為何緊急派御醫進天牢救文若蘭,甚至確定他未死後,又將他送回皇宮的原因了——七公主,這位金枝玉葉得知文若蘭出事的意外後,不哭不鬧,直接橫劍自刎,差點把皇帝嚇死。

  武梅渲心裡是說不出的酸甜苦辣,又是一個為了文若蘭而癲狂的女子。

  她問自己,易地而處,她做得出七公主這樣決絕的事情嗎?

  結果是……她也不知道。她喜歡文若蘭,為了救他,多方奔走、日夜忙碌,可以說自認識他以來,她沒幾天是好吃好睡的,時時刻刻都在焦慮和憂心中度過。

  她可以幫他做很多事,但是……自殺?

  她想起奶奶、爹爹、娘親大人和十七位姨娘,甚至是文知堂……文若蘭果真赴了黃泉,她又跟著下地府,讓那麼多白髮人送黑髮人,教他們情何以堪?

  自殺?好像、恐怕、大概……她是做不到了。

  是她太理智了嗎?還是她對文若蘭的喜愛遠不如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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