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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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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在這裡。」嚴公子微喘的聲音灑落,打斷她的沉思。 她睜起迷惑的眼凝視他,端正精緻的五官鑲在那張高貴的臉上,讓人一望便知他出身不凡。 可是他同樣也染了一身的孤單。金錢真的不能為人帶來幸福,雖然沒有錢會讓生活更慘。 所以她還是渴求富貴,不過她一定要成為金錢的支配者,而非它的奴隸。 嚴公子來到她身邊,逕自道:「一大早蹲在這地方做什麼?」 「想事情。」她寫了一串字給他。 「什麼事情這麼好想?」 「你。」 「想怎麼哄我開心?」 她點頭。的確,就某個角度而言,她會去努力瞭解他就是為了讓他高興,以得到嚴府的長期飯票。 「想哄我開心很簡單,跟我一起去遊湖吧!」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天才濛濛亮便到處找她。 誰知她不在客房裡,他問了一干下人,也沒人見到她,沒轍,只得勞動苦命的雙腳踏遍嚴府尋人。 這時就忍不住要怨恨老爹老娘,一個人自生至死,能占的地方有多大,不過三尺見方,而他家卻蓋得比皇宮還大,害他每回要巡視都走得腿快斷掉,所以現在都叫人用轎子抬著他走。 「等一下。」她低下頭,十足專心地在地面畫著。 「幹什麼?」嚴公子好奇地湊到她身邊坐下,瞧見她纖指正撥弄著……一窩螞蟻。「你喜歡玩螞蟻?」真是挺特別的興趣。 「我足在訓練螞蟻大軍。」她的回答是一張書著成串字句的紙箋。 「螞蟻大軍?」他看著地上東一堆、西一堆的螞蟻,它們……哪裡像大軍了? 她唇角揚著清靈絕豔的笑,對他揮了揮纖長手指。 恍惚間,似乎有股甜膩的香味在空氣中流散。 他看著她的手指,恁般白皙,活像園裡初綻的青蔥。但怎麼樣也不像糕餅鋪裡剛出爐的糖棒,這玩意兒對螞蟻應該是無效吧? 可是…… 那些螞蟻就是在她的手指撥點、指揮下,開始列隊。 然後,成群螞蟻緩緩組成一支螞蟻雄兵,甚至…… 「它們竟然會變換隊形?」簡直不可思議。 他以為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憑他的家世、財力,還有什麼是沒見識過的,但他絕對沒見過這等玩意兒。 他相信世上也沒多少人見過。 「你是怎麼弄的?」他好奇。 她眯起眼,唇角微微一勾,燦笑像穿透烏雲的豔陽,一瞬間,眩花了他的眼。 他的目光再也無法離開她,空氣中好像牽起一道無形絲線,緊鎖在他與她之間。 他看著她拍拍屁股起身,撩起一陣香風,複緩緩離去。 情不自禁,他閉上眼睛,輕皺鼻子。隨著風兒吹送過來的是一股暖人心坎的蜜香,好甜、好柔、好……溫暖。 他陶醉其中,神魂兒伴著她的背影緊緊相依。 「好棒……慢!」倏忽,嚴公子霍然清醒。「糖蜜!」他大掌往泥地一揮,更濃的蜜香溢出。 「這是……」他掬起一掌香土湊進鼻間。「這小騙子。」歡欣的語調裡有著無人可察的寵溺。 原來戴禍水事先以糖蜜在地上畫出矩陣,螞蟻聞香而來,自然像煞行軍有樣的士兵,在地上組成一列列雄壯軍隊。 她坑了他,偏他被騙得好開心。 「戴禍水……」他跳起來,尋著她離去的方向跑,不過十余步…… 咚!一塊碎石從天上砸下來,正落在他腳邊。差那麼一分分,它就要打在他腦門上了。 也許他會頭破血流、也許他會一命歸西、也許他會傷重臥床……但他沒有,那塊石頭硬生生地打在他的腳邊,入地三分。 這個也許就極可能是事實了——戴禍水其實有一身遠勝於他的武藝修為。 他狐疑的視線往上抬,瞄見趴臥在觀日閣窗臺的纖美人影;她正在對他招手。 強風拂得她衣衫飄飛,滿頭黑髮恍似黑夜裡探出的魔手,正張揚著欲擒一抹靈魂與她共墮黑暗狂肆。 那形象該是有些陰森的。 但他卻興奮得心跳加快,常年的煩悶讓他迫不及待想尋找刺激,儘管前頭等著的不知是神、是鬼,他依舊開心。 嚴公子匆匆跑上樓,行進間,他的目光猶不停追逐著她。 跑上二樓,他自窗櫺探出頭望她;她依然笑得燦爛,對他揮手。 到了三樓,情況照樣不變。 他突然怨恨起自己的異想天開,好端端地,幹麼去跟人比誰家蓋的樓高,結果弄了個五層高樓,害他現在跑得半死仍追不上她。 改天叫人將這座樓拆了吧!它太礙事了。 當他跑上四樓,她對他揮舞的手擺得更急了。 她的眼神精光閃耀,像要對他炫耀什麼? 她想讓他看什麼東西嗎?禁不住,他順著她的手勢往下望。 嚴公子。 泥地上有著他的名字,大大的字跡蒼勁有力。 她什麼時候拿筆在地上……慢著,那字會動。那不是墨寫的,是……螞蟻,她以糖蜜在地上書下「嚴公子」三字,待得眾蟻聞香而來,黏著糖蜜的泥地自然出現他的名字。 那麼大的字、那麼多的螞蟻、那麼……她費那麼多的功夫到底想做什麼?單為博他一笑? 含著好奇,他抬眼望她。 唰地,一簾紅綢兒兜頭灑落。 四個大大的燙金字樣在強風中飛舞——生辰快樂。 今天是他的生辰嗎?不知道,自爹娘過世後,他沒再過過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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