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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差點忘了。」鬱相思面露懊惱之色,放好掃帚,拿著花布轉身就往屋子走去。「我得早點出門,先去滿福哥那邊補三兩檀香。」

  「我去下碗面,你吃完再出門。」阿甘嫂也趕著進屋。

  「我們要忙,你走了啦。」郁相甘大喇喇走過客人身邊,看也不看。

  穆勻瓏很不是滋味。阿甘趕他無所謂,但姑娘口中卻蹦出了一個男子的名字;更令他悵然若失的是,姑娘竟是逕自進屋,忘了贈香的承諾,更沒有回頭向他道別。

  是她害羞?還是他言行太過大膽,嚇著了人家姑娘?

  「爺?」孟敬上前,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主子爺碰釘子。

  穆勻瓏低頭沉吟。就這樣走了嗎?平日他決策果斷,絕無猶豫;但此刻的心情卻像地上掃帚劃出來的線條,盤根交錯,理也理不清。

  然而,在看似沒有章法的線條裡,明顯地浮現她寫出來的三個字:

  鬱相思

  才識相思,就已相思。穆勻瓏凝睇那名字半晌,臉上逸出一抹溫煦的微笑,抬頭望向屋子,隨即大步走出了竹籬笆。

  第二章

  青檀鎮上,沙記藥鋪。

  沙滿福站在櫃檯裡,以警戒的眼光打量那位從京城來的貴氣男人。

  呵,騎黑馬、帶隨從很了不起嗎?就可以站得如此靠近小思妹妹嗎?

  「滿福哥,」軟膩的聲音帶著疑問。「這好像不是波羅檀香。」

  「就是鋪子最貴的波羅檀香啊。」沙滿福彎下腰,用力嗅了嗅鋪在紙上的香粉。「是我親自去倉庫拿,親手花一個時辰碾研出來的。」

  穆勻瓏伸出手指,輕輕撥散細緻的香粉,又將沾了香粉的指頭湊到鼻際嗅聞,肯定地道:「這是南方山區所產的粗白檀。」

  「你別胡說。」沙滿福很不滿地道:「我怎會拿次貨欺騙小思?而且唐家都交代了,為了印出最好、最香的壽字,一定要用最上等的香粉。」

  「滿福哥,你要不要瞧瞧拿出來的罐子?」鬱相思婉言提醒道。

  「我從小學習藥理,能辨別上千種藥材……」沙滿福彎下腰,從櫃檯下面抱起一個陶罐,隨意瞄向上頭寫的文字,突然眼睛一瞪,大驚失色。

  「哎呀!我還真磨錯了!小思你等等!」

  他頭也不敢抬,忙抱著陶罐,掀開後頭的簾子跑掉。

  鬱相思抿唇一笑,熟練地折起紙張,包起香粉。

  小小的藥鋪裡,盡是濃厚的藥材味道,身處其中,甚至很難聞出眼前茶水的味道;但,她卻聞得到身邊男人獨特的冷冽陽剛氣味。

  他忒大膽!就這樣放膽地凝望她,說話動靜之間,視線須臾不離,像是一條緊緊糾纏的線,透過他幽深的黑睜,瞬間縛住了她的心。

  山間小鎮,難得一見俊偉男子,說她不臉紅心跳是騙人的;而與他談香,更是如遇知音,從來就沒人能跟她聊得這麼深入,哥哥不能,滿福哥不能,他甚至能辨出她頭髮上淡不可聞的木犀花香……

  她默默寫下名字,心裡只想著緣盡於此,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沒想到半個時辰後,他竟坐在路口的大石頭上,面帶微笑在等她。

  然後呢?他尋香而來,買香而去,終究是個過客罷了。

  「田公子,你別誤會滿福哥。」她定下心,覺得自己應該做些解釋。

  「他不是故意蒙混,他真的是拿錯了。」

  「我明白。」穆勻瓏十分理解。能磨上一個時辰,聞著截然不同的香味還沒發現拿錯了,這位沙掌櫃真是學藝不精。

  「郁姑娘是要攙檀香來印壽字?」他轉而問道。

  「是的。」

  香印,就是使用現成的印模,將鬆散的香粉擠壓結實,壓印成一個吉祥字或圖形,並且兼顧持續燃燒而不中斷的實際功能:由於香粉一碰就會垮掉,因此印香者的功夫也就格外重要。

  「有印模嗎?」穆勻瓏又問。

  「沒有。唐家希望印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大壽字,做不出模子來。」

  「這麼大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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