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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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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講完,酣聲就響了起來,柳湘湘回頭一看,他已經四平八穩地躺在車板子上,她不覺噗味一笑。「愛逞強!」 再看馬車停在路中央也不是辦法,她輕輕揮動韁繩,想要趕馬到路邊歇息,誰知那匹馬又走了起來。 「哎!別走呀!」她輕聲呼喝著,馬又怎懂人話?仍是慢吞吞地踩著蹄子,一步步地往前走。 既然行車速度和平常差不多,她也就放下驚慌,反正淩鶴群說他們走的是官道,路大而直,慢慢走著總比停留原地好吧! 可是她心裡又不太想走,她私心盼望走得愈慢愈好,那麼她就可以看更多的風景,吃更多的佳餚,還有更多的時間和淩鶴群相處…… 柔風吹拂著她微紅的臉頰,她想到他那雙溫熱的手臂,手上的韁繩也不住地輕輕晃動。 沿途景色如詩,山巒疊翠,白雲飄蕩,遠處人家炊煙嫋嫋,河畔綠柳垂蔭。她極目原野,再仰頭曬著和暖的回頭,臉上笑靨如花,她這輩子長這麼大,就屬今天最縱情快樂了。 馬兒依然慢吞吞地走著,她也不知道要停下來休息,就讓疲累的馬兒拖著馬車繼續前行,眼睛依然游目四顧,貪看風景。走著走著,她還是難忍倦意,不知不覺低下頭打起瞌睡。 身邊吹過一股冷颼颼的風,她驀然打個冷顫,人也清醒了,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下,馬兒正在低頭咬青草,四周則是一棵棵的樹木。不知是否濃蔭蔽天的緣故,天色似乎有點暗了。 她抱緊手臂,想要回頭拿皮襖,淩鶴群正好也醒來了,伸個大懶腰道:「哇!睡足了。」 他見到柳湘湘慌張的神色,忙問,「怎麼了?不要坐在那兒吹風。」 「我……」 「你又有什麼事?」他鑽出車廂,眼睛一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她低下頭。 他表情變得嚴肅。「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不知道,馬兒自己走了,我就讓它走……」 「你若不趕馬,它怎麼會自己走?」他跳下車張望附近地形,再看了天色,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這裡根本沒有路,你不會駕車,為什麼要胡亂走呢?」 柳湘湘低垂著頭,也爬下車子。「我找看看……」 「你找什麼?待會兒連你都迷路了!」淩鶴群把她扯回車廂邊,走去解開馬兒。「你在裡頭乖乖坐好,不要亂跑,我騎馬四處看看。」 這次他真的生氣了,柳湘湘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呆呆地杵在馬車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過打個瞌睡……」 「你不打瞌睡照樣會迷路,快進去別吹風。」淩鶴群跨上馬匹,嘴裡仍然抱怨著:「早知道你是個小麻煩!要是今晚找不到客店,我就把你丟在這裡,讓你給野狼當晚餐。」 「你去哪裡?」她跑上前追問。 「我去找路。」馬兒跑得快,很快就不見人影。 周圍立刻恢復了安靜,柳湘湘靠在車廂邊,兩腳踏著泥地,不住地用鞋子畫著圈圈。 地上的圓圈就是她混亂的心情,連日來她和淩鶴群形影不離,近在咫尺,從來沒像現在突然分開,她一下子失去依賴,心裡覺得非常、非常不安。 冷風如野獸狂吼,烏雲掩住夕陽,天空立時陰暗如晦,她躲回車廂,摸索到皮襖披在背上,卻抵擋不住心頭一陣陣的寒意。 天好暗,樹林好黑,她不喜歡黑暗,她要看到一絲亮光,於是又在幾個箱子裡摸呀摸,好不容易摸出火摺子,打開一看,火星卻早已熄滅。 是了,這些日子來,淩鶴群會隨時幫她注意臘燭或燈油,如果火光將熄,他就立刻點亮,或者叫夥計添油,所以她已經好久沒用到自己的火摺子。 可是在這個黑暗的樹林裡,她看不到亮光,也沒有人為她點亮燭火。 「好暗。」她咬著嘴唇,就像回到那一個無燈的夜晚,她整夜躺在黑暗中啼哭,卻是沒人理睬她。 她跳下車子,抬頭看著天空,盡是漆黑一片,連星光也看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瞎子,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不順。 「好暗哪!」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黑暗的地方,這麼暗,這麼冷,她不能呼吸了。 她失去理智,開始盲目地在林子中亂走,但不是撞到樹木,就是被樹根絆倒,她全身冒出冷汗,力氣耗盡,卻仍然走不出這片無止境的黑暗。 她無力地蹲了下來,全身蜷曲成一團,想要擺脫黑暗,但不論睜眼閉眼,卻仍是黑暗,她驚恐地哭了出來。「不要啊!好暗!好暗!」 「病娃娃!」林子的深處有人在喊她,是誰?是鬼魅?是野豬?還是野狼? 「柳湘湘!湘湘!」是誰在喊她的名字?家裡每個人都喊她大小姐,爹從來不喊她,會是誰喊她呢?難道是索命的鬼差? 「不要!不要!好暗!救命啊!」她幾乎是發狂地哭喊著。 「湘湘,你在哪裡?」聲音愈來愈近了。 「不要抓我,救命啊,我看不到了,好暗!」她上氣不接下氣,幾欲昏厥。 「湘湘?病娃娃,你怎麼了?」」雙大掌抱住了她,身後立即罩上一股暖意。 「你是誰?不要抓我呀!」她拼命的掙扎,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來。 「是我淩鶴群,你到底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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