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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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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你沒指望?」見了這些「山賊」,朱由楠還是不免動氣,「一支箭射到你胸窩裡,硬是不流血,就是要你好好活著見到大夫,你對大夫要有信心。」 尹桃花見到那傷勢,鋪好白布,將一應器具、藥材準備妥當。 賀擎天握住趙雲的手掌,用力一捏,眼眶微有淚光的說道:「七弟,阿楠大夫看病,一向會先說教,罵罵病人,我是領教過的,你放心。」 「大哥,讓你擔心了……」 「你們就盡幹這些沒命的勾當!」朱由楠一邊嚕嗦,一邊忙著洗傷口、撒麻藥。「就是上個月底和朝廷軍隊在陝南對峙那一回?也難為這位七弟捱到現在。」 「我本想讓箭頭留在裡面一輩子,以後可以跟孫子說故事,當年爺爺打……」趟雲想笑,卻是笑得極為艱難。 「都發炎流膿了,別逞英雄。」朱由楠不再讓他說廢話,「你如果死了,誰來跟孫子說故事?桃花,麻沸湯調好了?讓他喝下吧。」 尹桃花端來麻沸湯,賀擎天接過,稍微扶起趙雲的頭,喂他喝下,江明月則是在一旁焦急覲看。 趁著麻藥作用的空檔,朱由楠走到門邊,吩咐宋銓,「今晚我們沒法子回去了,你回城跟賈大夫說一聲,哄哄紅豆和小橘,免得他們擔心;至於府裡……」他乾脆拉宋銓出門,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你一定得留在我房裡直到明天早上,推說我不舒服,不能過去爹娘那兒請安。」 「可是,我要保護七爺。」 「姓賀的和那位姑娘都是有功夫的,他們會保護我。」 「他們畢竟是『山賊』。」 「他們總得保護那位病歪歪的趙子龍,放心啦,大家都要保命的,再說我只是個小大夫,又有誰能拿我怎樣?」 宋銓覺得七爺不一樣了,以前是有些溫吞、有些謹慎,很難拿定主意;而現在不只是任性,還帶著自信,任性是冒險,但自信會化險為夷。 七爺重視大夫的身分更甚于小王爺的虛名,而他也更崇敬一位懂得民間疾苦的好主子。 「七爺,屬下遵命。」他點頭領命。 朱由楠交代完畢,看著宋銓駕車離去,再笑容滿面地推門進屋。 「桃花,刀子過火了嗎?嘿,以前有關公刮骨療毒,現在換趙雲上場了,不過,這裡沒有華佗,只有一位初出茅廬的阿楠大夫喔!」 一個時辰後,朱由楠滿身大汗,縫合手術比他預期的還要困難。 那箭頭好死不死,就插在心臟上方,若用蠻力拔掉,必定狂噴鮮血而死,所以他只能慢慢剜開旁邊的肉,再一點一點地拔出箭頭。 他早已忘了時間,尹桃花一如往常,輕輕地為他拭汗。 賀擎天和江明月更是屏氣凝神,憂心忡忡地站在旁邊觀看,驀地,賀擎天皺起眉頭,警戒地走到門邊。 「有馬蹄聲?」江明月也聽到了。 「是四弟。」賀擎天聽出來人,推門而出。 刀割般的黑夜寒風裡,馬匹急馳而至,人還未下馬,就急著道:「大哥,不好了!洛陽城裡有好幾營的軍士往這邊過來了。」 江明月一驚,就要拔出腰間短劍,「是阿楠大夫的隨從去告密了?」 「明月,別衝動。」賀擎天擋住她的手,回頭望見兩個正在認真縫補的身影,沉聲道:「不可能,宋兄弟只是回去報平安,七弟受傷,我們一路從陝西過來,應該早已暴露行蹤了。」 排行老四的簡厚著急地道:「大哥,現在怎麼辦?」 賀擎天看了一眼黑壓壓的田野,轉身走入屋內。 「好了。」朱由楠剪掉線頭,眨一眨酸澀的眼睛,渾然不知外頭的緊張氣氛,轉身松了一口氣,露出溫柔的笑容。「桃花,你累了?」 「我不累,阿楠比較累,肚子餓了嗎?這裡有餅。」尹桃花也是綻開微笑。 「你先吃,我來收拾。」 「你先拿去吃,我來忙,這些沾血的衣服、布條得燒了……」 「給我。」賀擎天伸手拿了過去,分開三落,分別交給江明月和簡厚。「明月,你騎馬往東;四弟,你往西;我往北,沿路丟了血衣,讓他們抓不著方向。」 「好。」江明月望向床上那個昏迷的人兒,「那趙雲……」 賀擎天神色一凝,「阿楠大夫,軍隊來抓人了,我七弟應該走不掉吧?」 「當然走不掉。」朱由楠心頭一跳,一個不留神,「碰」地大力蓋下藥箱。「如果此刻搬動他,還要騎馬,傷口會立刻迸裂大出血。」 賀擎天的眉頭鎖得更緊,「就怕官兵變聰明了,會搜索附近的農家……阿楠大夫,你會騎馬嗎?你跟桃花姑娘先走,我留下來看著七弟。」 朱由楠揮揮手,「你們趕快去調虎離山,我留下來。桃花,你怕不怕?」 「不怕。」阿楠好有擔當,她又怎會怕呢! 「可是官兵兇狠……」賀擎天反倒躊躕。 「我為什麼要走?我又不像你們是亡命之徒、是官府緝拿的對象,再說,我當大夫的,還不確定是否救活了你家七弟,怎能一走了之!」 「阿楠,我們先用棉被將趙大哥藏起來吧。」 「好。」 兩人也不理人,竟像小孩玩遊戲似的,搬起床上的幾條棉被,遮遮掩掩地埋了趙雲,順便也把藥箱塞了進去。 「多謝。」賀擎天咬牙轉身,「四弟,明月,我們去引開官兵,屋子快熄了燭火,揭開黑布幕,若有官兵來,你們兩個趕快上床。」 「上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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