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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第六章

  兩個月後,過了中秋,天氣轉涼,黃葉辭了枝頭,飄零大地。

  斜陽在後,馬車向東行,前頭宋銓駕車,後頭兩人不坐車廂內,而是垂下四隻腳蕩呀蕩,並肩坐在車後看鬥大的紅紅落日。

  「去年的芳草青青滿地,去年的桃花依舊滿枝,去年的燕子雙雙來至,去年的楊柳又垂絲,怎麼去年的人兒……」

  「去年的人兒,怎麼了?」朱由楠聽著她清脆的歌聲,舒展了眉頭。「說起這年頭,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這曲兒不好。」尹桃花搖搖頭,露出笑靨道:「我唱一首好聽的給阿楠聽——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灣,扁舟來往無牽絆,高歌一曲斜陽晚。」

  「這首怎麼沒桃花?」

  「哪來那麼多桃花的曲兒!而且我再唱下去,也讓你聽膩了。」

  「不,不會膩,我聽了很歡喜。」咦,奇怪,不會臉紅了耶!

  倒是尹桃花臉蛋一熱,故意轉開了臉。「你歡喜,我可唱得累,這樣吧,換你唱給我聽。」

  「啊?我?這天乾物燥的,我嗓子很破,聽不得的。」

  「回去幫你熬碗桔皮湯,滋潤滋潤嗓子,以後還要唱更多曲子給我聽。」

  「噯,你已經學會養生了。」朱由楠笑意溫煦,詩詞曲賦難不倒他,若得桃花為他夏天奉上涼茶解熱、冬日熬湯潤喉,他唱再多的曲兒也願意。

  「我唱了喔,你別嚇到。短短桃花臨水岸,輕輕柳絮點人家……」

  馬車一頓,驀地停了下來,馬匹嘶鳴,打斷好不容易才開啟的金口。

  一人一騎站在道上,硬是擋住了去路,馬匹上的人物一身勁裝,器宇軒昂。

  宋銓並不急著護主,只是冷冷地瞧著來人,「是你?有何貴幹? 」

  朱由楠拉著桃花跳下馬車,轉到車前瞧個究竟。

  「阿楠大夫好歌聲,還記得我嗎?」那人微笑道。

  「嚇!」此人總是突然出現,真是嚇他一跳。「是姓賀的?」

  「賀大哥!」尹桃花驚喜地大喊一聲,「你身體都好了?」

  「托桃花姑娘的福,一切安好。」賀擎天跳下馬匹,抱拳笑道:「這些日子,聽聞一位善心的游大夫在洛陽附近鄉村義診,旁邊跟著一位會拿糖哄小朋友吃藥的桃花姑娘,想來就是二位了。」

  「還有宋大哥,他很辛苦,載著我們四處跑。」尹桃花笑著指了指宋銓。

  「宋兄弟,你們是恩德廣披,造福百姓啊!」賀擎天有禮地抱拳。

  宋銓跺開腳步,面無表情,但視線仍放在他身上。

  賀擎天不以為意,笑得爽朗,開門見山地道:「阿楠大夫,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商洛山有個兄弟要請你瞧瞧。」

  就是會給他找麻煩!朱由楠搖頭笑道:「該不會又要我縫補了吧?」

  「正是。」

  「桃花,我們還有縫補的藥物針線嗎?」

  「有,今天沒遇上受傷的病患,所以沒用上。」

  「少爺,天色已晚。」宋銓出聲了。

  「是很晚了。」朱由楠望看天邊卷成絲絲條狀的紅雲,再轉向身邊那雙清澈的眼眸,「可是,桃花,當大夫的就算半夜有人敲門,也得努力從被窩裡爬起來看病,是不是?」

  「是啊!」尹桃花笑靨明朗。

  宋銓不再說話,跳上馬車,拉起韁繩,少爺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

  「還請賀兄帶路了。」朱由楠也扶著桃花上車。

  賀擎天點頭,矯健地躍上馬匹,帶領馬車奔向目的地。

  夜色黝黑,田野阡陌縱橫,數間農家小屋點綴其中。

  日入而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其中卻有一家以黑布幕遮了窗戶門板,擋住屋內的燭火通明。

  「嚇!這麼嚴重才看大夫?!」

  朱由楠仔細檢查傷口,不由得皺起眉頭,手上已接過桃花遞給他的清創藥粉,準備清洗傷口。

  「大夫,請你一定要救趙雲啊!」旁邊一個姑娘語氣焦急。

  「他叫趙雲?」朱由楠對這群人的興趣更甚於傷勢。

  「我們商洛山有結拜七兄弟。」賀擎天神色凝重的解釋道:「我是大哥,趙雲是老七,大家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生共死,缺一不可。」

  「呵,你是老七?」他也是耶!

  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發著高熱、差不多奄奄一息的趙雲露出很淡的笑容,「我家姓趙,我爹又忒崇拜常山趙子龍,就給我起了這個大名,咳咳……」

  「趙雲,你別說話,會牽動傷口的!」那姑娘急得淚盈於睫。

  「大哥,明月,其實,我本來就不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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