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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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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玉望向山下,兩個男孩和家保已經跟在放風箏的村童後面,頭仰得高高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起看著天上飛翔的大燕子。 薛齊也隨她的視線望去,循著那條若隱若現的風箏線往上遊移,凝目在好遠好遠的晴空,思緒也飛向了觸不著的那一端。 「她身子骨本來就弱,常常病著,懷了瑋兒,更難入睡,又容易驚醒,一夜總要兩個丫環輪流照顧,或喝水,或拍背,我們很早就分房睡了。」 琬玉轉頭,看到了他落寞黯然的神情。 「那時我呆,只道她身體不好,多休養就好,沒留心,那年我去了山西查案三個月,回來正好趕上瑋兒出世,也才知道原來她身子很差了,一點奶水都擠不出來……」他猛然轉回視線,拿手抹了抹臉,抹出一個最不像笑容的笑容。「講這個作啥呀。」 「老爺講,我聽。」 她明白,他之所以不再說下去,是怕她介意,但她要介意什麼呢,畢竟阿蕊曾是他的妻子,也是瑋兒的親生母親,她唯一的念頭只有感歎。 世事難料,命數有定,若阿蕊未曾早逝,她又何來與薛齊的良緣? 說不清了。 「這裡景色很美。」他倒是不再說起過去,環目四顧,低沉的聲調完全搭不上周遭春暖花開的好風光。「將來我可能調離京城,也會致仕,總不成放阿蕊在這兒,無人打理,總想著什麼時候遷回宜城的薛家墓園,那兒有家人天天打掃,上香,逢年過節也有家庭祭祖。」 琬玉的心震動著,短短一年的夫妻情分,他已經想到了百年之後,生前,死後,皆得他的盡心照顧,能嫁與他為妻,她何其有福。 她暗自祈願,願自己身體健康,一定要長命百歲,跟他百年好合,讓他永遠不會再露出這種令她揪心的惆悵神色。 哎,都還沒機會圓房,談什麼百年好合。 這些日子來,他們是更熟稔了,談話也更自然了,只是她早晚忙著孩子,他有時也得熬夜忙公務,往往匆匆道個晚安,仍是各睡各的,然而瞭解日深,她自是對他放了感情,不再單單只當他是主子老爺。 她不好意思去拉他的手,便輕輕碰觸他的袖子。 「老爺。」她聲音也輕輕的,「遷葬的事,等時候到了,再來操心,我們還在京城,隨時都可以帶孩子過來看阿蕊姐姐。」 「琬玉。」他抓住了她的手掌,再緊緊交握住。 春風帶來青草和花朵的香味,紙灰燒盡,灑下一杯清酒道別。 「我們下去吧。」他道。 「嗯。」 他仍然握緊了她的手,沿著小徑慢慢走下山。 春香正蹲在地上,摟著珣兒看哥哥們玩耍,一見到向來很客氣的老爺竟然拉著她家小姐的手走過來,一雙眼睛瞪得好大,下巴差點掉下去。 琬玉好似偷吃被抓到的小孩,渾身燥得無處可躲,忙放開了手。 「我們準備回家了。」薛齊從容地走向孩子。 「大少爺說回家要自己做風箏呢。」家保很高興地報告。 「瑋兒知道怎麼做嗎?」琬玉也走過來,微笑問道。 「知道。」瑋兒現在更會說話了,但依然簡單扼要。「竹條,棉紙,漿糊水,棉線,剪子。」 「娘幫瑋兒準備好材料,你做來給娘放風箏,好嗎?」 「好。」 「我也要。」慶兒好著急,怕沒風箏放。「大哥,你做給我。」 「我會做給慶兒,做給珣兒。」瑋兒神情認真,慢慢講著。 「等做好了,爹再帶你們出城放風箏。」薛齊同時拍拍兩個男孩。 慶兒歡欣鼓舞蹦蹦跳,瑋兒綻開憨笑,珣兒也咿咿叫著撲向爹,薛齊堆滿笑容,正準備彎身抱起女兒,忽然聽到野地裡有人大聲喊叫。 「薛兄,薛兄,薛齊大人在哪裡呀?」 「咦?」他狐疑地直起身子看去。 「薛兄啊。」來人騎馬奔馳,遠遠地見到了他,扯著嗓子吼道:「你家僕說你在這裡,總算找著了。」 「鄭兄?」薛齊看清來人,驚訝萬分,忙跑向前。「什麼風將你從桐川吹來的?你在家等我呀,我隨即回去了。」 「等不得了。啊,是嫂夫人?您好您好。」鄭恕翻身下馬,顧不得禮數,隨便問好,隨即扯住了薛齊的臂膀,一臉的汗水,一臉的焦急。「有生死交關的急事拜託薛兄了。」 三日後,薛齊終於得以晉見太師翟天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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