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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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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當和尚,托什麼缽。」祝福乾脆耍賴道:「我生下來就是當小廝服侍爺兒你的,你想有人繼承和記,還是自己去生兒子吧。」 「可惡!我要能生,還辛辛苦苦教你這個不受教的小子!?」 「九爺本來就能生,是你不肯娶個九奶奶罷了。嘻嘻,我說真的,九爺再不娶的話,外頭那群媒婆已經在傳說你好像有點問題了耶。」 「祝福,你今天非得讓爺兒我拿來練拳嗎?」祝和暢瞪了眼,終於跳了起來,捋了袖子就追。 「爹呀、娘啊,救命啊——」每回九爺一威脅,祝福的絕招就是哭爹喊娘,這回喊到一半,眼睛一亮,呵,碰到新救星了。 「大姐,我們九爺打人啦。」他一溜煙地躲到素白衣衫的後面。 「啊……耿姑娘……」祝和暢的拳頭舉在半空中,忙縮回袖子裡,正了正臉色。「東西放著就好。」 「我不打擾九爺了。」悅眉沒什麼表情,放下托健,再從懷中口袋掏出兩大張紙,也是平放在桌上,淡然地道:「今天的功課。」 二十個大楷,一百個小楷,可以多寫,不能少寫。 祝和暢拿起紙張,瞧見那整齊的小字,心念一動,不像以往任她離去,而是喊住了她。「耿姑娘,請等一下。祝福,外頭吃西瓜去。」 「是!」祝福樂得捧走一半的西瓜,大快朵頤去了。 書房內,空氣陡地冷卻下來,彷佛炎炎夏日只留在門外。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練字嗎?」祝和暢氣定神閑地問道。 「九爺說什麼,我照做就是了。」悅眉還是面無表情。 「我給你瞧瞧兩個月前寫的字。」祝和暢轉過身,從書架格子抽出一迭紙,遞給了她。「越上面的,日期越近,最下面的就是你稍稍恢復元氣、剛下床時寫的。」 悅眉一張張翻閱過去,裡頭寫的什麼東西,她從來不在意,她只是照抄他買來的碑帖拓文或詩詞歌賦,然而越往下頭,她的字跡就越顯淩亂,筆劃歪扭,有氣無力,往往一個字勾勒到一半就不見了。 「練字收心,我希望你繼續練下去。」他始終注視著那張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蛋,見她翻到下面,語重心長地道。 「是。」 收什麼心?她的心早就不知被扔到何方了,怎麼收得回來? 她將紙張迭好,遞了回去。 「你有什麼打算?」祝和暢謹慎地問道,也是時候該好好談談了。 「我欠九爺太多,一輩子也還不完,一切遵照九爺的指示。」 「就算一輩子待在我這宅子也好?」 「九爺要我走,我隨時可以走。」 問也是白問。祝和暢很肯定,若叫她去撞牆,她定是二話不說就去撞了。 唉,她真像個緊閉的蚌殼,將自己關得牢牢的;這種情形當然不能放她離去,會再出事的,但他也不可能繼續讓她「以身相許」下去。 「這樣吧,你也該找點事做做……」他故意一頓,狀似沉吟,好一會兒才道:「過幾天我們要走一趟貨,你一起去。」 悅眉驚訝地抬起頭來。她對送貨一竅不通,更別說騎馬長途旅行了,就怕一路顛簸,支撐不住,反而帶給貨行莫大的負擔。 但九爺要她去,她就得去;命運隨人撥弄,走到哪,算到哪,就算半路倒下、死了,那也是她的命。 「是的,九爺。」她木然地回答。 「哇!好漂亮的花兒啊,好亮!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祝福興高采烈地吼叫,瞧著前方滿山遍野的鮮黃帶紅的花朵。 「呵呵,今天爺兒我心血來潮,改走這條路,竟然大開眼界了。」 祝和暢很滿意地拉住馬韁,望向山頭一朵朵碗大的鮮豔紅花。 「九爺,幸好這趟回程沒貨,不然這山路難走呢。」阿陽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花是很漂亮啦,但幹嘛好好的官道不走,走到山裡喂蚊子? 「就是沒貨,爺兒我心情輕鬆,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祝和暢說著就下了馬,看了天色,拍拍手道:「阿陽,祝福,就這兒休息一會,喝碗茶,要痾要放小心別讓蛇咬了,今晚天黑前應該可以趕回京城。」 「九爺,別忘了還有一位大姐。」祝福提醒道。 「對喔。」祝和暢望向後頭的馬車,笑道:「耿姑娘,下來走走,天氣熱,可別在車裡悶壞了。」 簾子掀動,一個灰褐色的纖細身影跳下車;她並沒有回應他,而是站在馬車邊,視線搜尋著,很快就尋著了開遍紅花的山坡。 祝和暢很習慣她的淡漠,自顧自地走到山邊,俯身賞花。 花莖高約莫三尺,花瓣細長似菊,蓬蓬地開了一大團,顏色鮮黃,中間摻有幾抹火紅色的細瓣,黃紅相間,刺豔豔地紮人視線,整片山坡連綿而去,彷如天地所織就的一張美麗地毯。 有花堪折直須折。他突然想留住這個火熱的顏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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