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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不用了。」祝和暢淡淡地道:「你養好身子再說。」

  真是一個很不可愛的姑娘啊。無論是誰和她說話,就好像拿雪往身上堆,心腸也會跟著冷硬起來,也莫怪雲世斌會移情別戀了。

  留她在祝府,是因為她傷重未愈、身體衰弱,嬸兒見了她就心疼不已,堅持親自照顧,不然他大可送她住在外頭,雇個老媽子就成了。

  也許雲世斌還是愛她的吧,不然怎會跑了那麼多趟祝府想接她回去?她不見他,他就在房門外徘徊,不時仰天歎息,失魂落魄似地。

  「九爺,外頭有人要找悅眉。」祝添匆忙跑過來喊人。

  「是雲世斌嗎?」

  「不是,是吳文彩。」祝添雙手一張。「他帶來這麼大的禮呀。」

  「他是誰?」悅眉本已走向後院,不禁停下腳步。

  「他是文彩布莊的大老闆,是董記布莊最大的死對頭啊!」祝福興匆匆地告知,結果立刻遭到九爺一記最大的白眼。

  「我去見他。叔兒,請你帶我過去。」悅眉毫不考慮地走向前。

  「喂,你等一下!你不能去。」祝和暢一驚而起。

  「他找我,不是找你。」悅眉冷冷地回他,自顧自地走掉。

  不得了了!祝和暢大步踏出,想要趕在小姑娘之前去見吳老闆,忙揮了揮手,嚷道:「改過大會結束,大家可以回家了。」

  哇哈!結束了,這是和記貨行有史以來最短的改過大會啊。

  夥計們興奮不已。天色還早呢,不如一起躲到大廳外邊,聽聽接下來京城的布莊將會掀起什麼驚人的滔天大浪吧。

  為什麼這顆燙手山芋怎麼扔也扔不掉?!本以為就要切斷牽連,老死不相往來,如今他竟陪她一起滾入火堆裡了?

  「哈哈!」祝和暢再怎麼懊惱,仍得擺出一張驚喜笑臉。「吳老爺,你是想請耿姑娘到貴莊染布,不用送我這份大禮吧?」

  「我瞧九爺平日喜歡穿灰色衣服,自作主張幫你挑了這款銀灰色的綢布。春天快來了,正好給你裁制春日新衣。」

  吳文彩笑臉迎人,指示兩個隨從打開大箱子,露出閃亮的色澤。

  「再說了,如果耿姑娘願意到我的布莊,她要什麼漂亮的布,想拿就拿了,都是她的,這匹布只是多謝九爺這些日子照顧耿姑娘的。」

  他又哪照顧她了?他只不過是財大氣粗,有錢出錢罷了。

  再瞧見那匹交織銀線的傖俗綢布,祝和暢不禁為之氣結。穿在身上不就活生生像一塊大銀子,告訴賊人說我是大老爺,快來搶劫呀。

  「吳老爺,你說的事,恐怕還得耿姑娘自己決定。」

  「這當然了。」吳文彩堆滿笑容,和藹可親地道:「耿姑娘,董記布莊已經開始販賣雲家從絳州運來的布匹,我見了你的夕雨紅榴、新秋綠芋兩款新色,驚為天人。我家染坊師傅就做不出來這種顏色,所以我很希望你能來到我的布莊一展長才,至於在待遇方面,絕不會虧待你。」

  悅眉坐在一旁,始終低頭翻看吳文彩帶來的布樣,直到這時才抬起頭,眼眸裡有了躊躇,唇瓣微動,卻是沒有開口。

  「還不知道吳老爺所說的待遇是怎樣呢?」祝和暢立刻插話,「我的意思是,耿姑娘向來待在雲家染坊,不知外頭行情,我是怕她吃虧了。」

  「九爺考慮的是,那我就明說了,一個月十兩銀子。」

  悅眉心頭一動!她在雲家染坊只拿一兩,雖說包吃包住,但她也約略知悉這樣的價碼偏低,以前因為當雲家是自家,也就罷了……

  「二十兩。」祝和暢沒有問她,隨即出價。

  「是的,二十兩。」悅眉也附和道。

  只有更高的身價,才能代表她的尊嚴,她絕不讓雲家踩在腳底下。

  「這……」吳文彩出現一絲猶豫神色,但很快就呵呵笑道:「好,只要耿姑娘能為我染出更多新奇珍貴的顏色,價碼還會更高。」

  竟然答應了?祝和暢扼腕不已,看來只添十兩銀子實在失策。

  「不知耿姑娘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吳文彩又問道。

  祝和暢搶著答話,「耿姑娘上京途中受了傷,到現在還沒拆線,她一時沒辦法過去,需待傷口癒合了,這才能再度幹活兒。」

  悅眉瞪視著祝和暢。這男人怎麼回事?她十天前就拆線了,腿上一裂再裂的傷口留下一條扭曲而猙獰的疤痕,見證她這趟路途的艱辛。

  正待說明,祝和暢又搶進來說道:「還有,口說無憑,還請吳老爺擬定一份聘工契約,我先派人過去取來審閱,如果沒問題了,耿姑娘才能接受你的條件。」

  「九爺口口聲聲欲留耿姑娘,莫非是為了董記布莊?」吳文彩仍是笑得一團和氣,眼睛眯眯的,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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