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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金兒,話不要說得太早啊!」他的唇上帶著笑,平日的溫文儒雅褪得半分不剩,此刻的他,眉宇間反倒帶著一股邪氣,不像正人君子,倒像是浪蕩不羈的匪徒。

  那笑容,讓她一陣膽戰心驚。

  她太過瞭解他,知道這個男人為達目的,可以多麼不擇手段——

  頸背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金金咬著紅唇,不再逞口舌之快。

  「我很累了,想要休息,可不可以請你出去?」她也學乖了,硬的不行,乾脆來軟的。

  「不行。」

  可惜,他軟硬都不吃。

  「該死,你到底是想要——」她的火氣又冒上來了!

  修長的食指點住她的唇,制止她滔滔不絕的怒駡。「要我走也行,你先把藥喝了,我就走。」

  「不要?」他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她的爹娘,憑什麼管她吃不吃藥?

  「你不乖乖喝藥,我就用嘴喂你喝。」他雖然不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是能佔便宜的事,他絕對是說到做到。

  金金懊惱的瞪著他,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既不想讓他佔便宜,又不願意喝那苦得嚇人的湯藥。

  「怎麼了?堂堂錢家大姑娘,京城內名聞遐邇的錢金金,莫非是怕苦啊?」他面帶笑容,存心激她。

  「誰說的,我——」她倔強的抬起下巴,死要面子,隨口掰了個理由。「它涼了。」

  嚴燿玉一挑眉,開口喚道。

  「小紅。」

  話聲方歇,閨閣外的那層珠簾晃動,小紅端了一碗早已備妥的溫熱湯藥,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小紅,你——」金金不敢置信,沒想到連最忠心的丫鬟,這會兒竟也倒戈了。

  小紅擱下湯藥,假裝沒看見主子惱怒的表情,也假裝沒看到床上那兩人不合禮教的姿勢,把湯藥擱在小幾上,然後腳底抹油,趕緊又溜了出去。

  「小紅!」身後傳來懊惱的尖叫。

  噢,沒聽到、沒聽到,她什麼都沒聽到——

  她胡亂哼著歌,用食指塞住耳朵,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回花廳,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唉,沒辦法,大姑娘雖然才智卓絕,堪稱無所不能,那張利嘴能讓男人跪地求饒,卻也有個不為人知的弱點。一遇上苦口良藥,她就沒轍了,就算加了蜂蜜調和,她也不肯喝藥,每回生病都要折騰上好些時日。

  只是,老是不喝藥,病哪可能會好?小紅知道,只有嚴公子治得了大姑娘,每回遇上這情形,她都得硬著頭皮當叛徒,暫時對不起大姑娘。

  溫熱的湯藥被送到金金面前,她只是聞到那味道,就覺得喉頭一陣的發苦。

  「這碗是熱的了。」嚴燿玉好整以暇的說道。

  這男人就愛看她受苦!

  「太燙了。」她不斷往後縮,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沒再逼迫,反而鬆開了鉗在她腰上的大手,慢條斯理的拿起藥碗裡的調羹,舀了一匙黑漆漆的湯藥,將它吹涼了些,再送到她嘴邊。

  「喏,不燙了。」他輕聲開口,聲音跟眼神都好溫柔。

  他低頭為她把湯藥吹涼的模樣,那眼神、那口吻、那姿態,都讓她心頭五味雜陳,明明氣惱他的霸道,卻又覺得有些暖甜。

  「再不喝,我可真要喂你了。」嚴燿玉用最溫柔的口吻威脅。

  好漢不吃眼前虧。金金瞪著那匙藥,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微啟紅唇。

  黑色的湯藥,順著調羹滑進嘴裡,苦得嚇人,讓她忍不住一陣反胃,眼裡頓時淚花亂轉,美麗的小臉也皺成一團。

  金金忍住幾欲奪眶的淚,不肯示弱,賭氣似的吞咽苦藥,在心裡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嚴燿玉審視著她發綠的臉兒,微微一笑。

  「金兒,淮南鹽商的生意,你放棄吧!」他淡淡的說道。這句話,有效的將她的注意力從苦口的湯藥上轉開。

  金金猛然抬頭,一臉錯愕。

  民以食為天,而又以鹽的成本最低廉,利潤最豐厚。

  但鹽業由政府專賣,許可證都握在兩淮鹽商手上,他們獨佔鹽場,長年壟斷六省二百五十餘州縣的銷鹽市場,販私鹽一旦查獲,超過百斤,便要斬首。

  金金雖然貪財,但取之有道,也沒必要觸法,為財富押上性命。她退而求其次,想攬下運鹽的生意。

  要知道,兩淮的鹽要運送到京城,諸如水路、陸路交通工具的銜接、交通路線的選擇等等,事關重大,雖然比不上販鹽的暴利,但也非常可觀。

  「該死!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她火大的質問。

  這可是她近一年來,緊鑼密鼓籌備的重大交易。為了慎重起見,她甚至早就派了妹妹前往南方佈線,搜羅鹽商資料,整件事保密到極點。

  「我自有情報來源。」嚴耀王神色自若,又送了一匙湯藥入她嘴裡,回答得避重就輕。

  她無意識的吞下湯藥,含恨的想起,他的情報網遍及大江南北,絕對不容小覦。

  再者,早先她就曾聽說,還有其他人在競爭這樁生意,放眼天下,有能耐與她競爭的,除了嚴燿玉,不做第二人想。他會在這時提起淮南鹽商,只是證實了她當初的猜測。

  「為什麼不是你放棄?」她反問,除了氣憤他多事,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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