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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嚴燿玉沒有回答,只是極有耐心的勸說。「你如果執意要去的話,最好再延遲一段時間,臘月之後再出發。」

  「怎麼,你怕這單生意談不過我?」

  他持著調羹,再喂她一匙湯藥。

  「這陣子,前往淮南的路上並不安穩,不少盜匪據山為王,強搶過路商旅。在官府還未派兵清剿之前,來往淮南並不明智。」

  「是嗎?」她挑起柳眉,鳳眼來回在那張俊臉上挪栘,心裡琢磨著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那麼,你也準備延遲南下?」

  嚴燿玉微微一笑。

  「我懂武,對付得了那些盜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回以甜笑。

  「你別忘了,我也懂得武功。」

  錢大富堅持幾個兒女都得練武,一來健體、二來防身,免得一遇上危難就成了軟腳蝦。除了銀銀貪睡,每次練功都偷懶外,其餘的子女從小習武,練出不差的身手。

  「總之,這生意我談很久了,絕對不會中途放棄。你也別多費唇舌,妄想嚇唬我,拿那些強盜土匪當藉口。你若是不打算延後,又有什麼資格勸我延緩動身?」她鳳眼斜睨,食指一伸,不客氣的戳著他的胸膛。「我想,閣下根本是打算乘機偷跑,搶先一步去南方吧?」

  接掌錢家生意多年,什麼驚險場面她沒見過?就算是真的遇見盜匪,她也有自信,能夠應付得來。

  再說,富貴險中求,想要賺錢哪裡能不冒點險呢?

  嚴燿玉直視著那雙多疑的眸子,難得的坦白。「我沒有這個意思。」他徐徐說道,態度誠懇。「只是,我親口答應過你爹娘,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受到絲毫損傷。」

  兩家的父母自從卸下重擔後,就時常相偕遊歷天下名山勝水,幾年前去了四川,酷愛那兒的山明水秀,索性就築了宅子,把事情都丟給兒女,放心的養老,不回京城了。

  前往四川定居前,錢大富可是握著嚴燿玉的手,只差沒含淚懇求,要他好好照料金金。

  她哼了一聲,否決他的坦白與誠懇,還將之歸類為居心叵測。

  「我可還用不著你來照顧。」

  是啊,不知是誰,剛剛還因為藥苦,差點哭出來呢!

  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擱下已然空淨的白玉碗,神情卻有幾分無奈。

  「金兒,我只是捨不得你在途中遇險。」他伸出手,用拇指抹去她唇上的褐色藥汁。

  「用不著嚴公子費心。」金金扭開小腦袋,躲開撫觸,大膽的撂下戰帖。「反正,到時咱們各憑本事,就看誰能取得運鹽的資格。」

  只是,縱然嚴重懷疑他另有圖謀,但是每回,當他用這溫柔的口吻說話,或是做出什麼親昵事兒時,她表面看似鎮定,其實心湖仍被他輕輕的撩出一圈圈的漣漪。

  這不明所以的心緒,反倒讓她更氣惱。

  該死啊!她不是氣極了這個男人嗎?不是早就知道,他根本只是在戲弄她嗎?既然如此,為什麼她還是抹殺不掉,那絲隱藏多年的淺淺心動?

  嚴府的書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肥嘟嘟的劉廣跑進門,急得額頭冒汗。他一抬頭,就瞧見嚴燿玉坐在書案前,手握狼毫筆,正在振筆疾書。

  「少主,您找我嗎?」傳話的奴僕說,少主找他找得急呢!他吃飯吃到一半,立刻扔了筷子趕來,半點不敢怠慢。

  「嗯。」嚴燿玉沒有抬頭,揮毫至信尾,在信箋上落款簽名。「先將這兩封信送到南方去。」修長黝黑的指,將信箋折好,擱入信封封妥,再屈指一揮,兩封書信翩然落在劉廣面前。

  「是。」他把信封慎重的收好,不敢多問。

  書案後頭傳來問話。

  「另外,上回的書畫展,咱們賠了多少?」

  「這個——」一提到書畫展,劉廣的冷汗就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了。他深吸一口氣,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盤點過後,書畫賣了六成,仍賠了十八萬兩左右。屬下辦事不力,無法回本,還請少主責罰!」想起那些銀兩,他又想哭了。

  「責罰就不必了。」嚴燿玉望著窗外,嘴角浮現一抹笑。那笑,有他一貫的溫文,卻也藏著幾分讓人猜不透的興味。

  「但是,少主——」

  「別急,我有件事要讓你去做。」

  劉廣一躬身抱拳,義憤填膺,激動得下巴三層肉都在抖動。

  「少主吩咐的事,屬下必定肝腦塗地、竭盡心力,就算是少主下令,要我去放火燒了錢家的樓,我也會照辦!」

  「倒也不必肝腦塗地,更用不著去燒錢家的樓。」他緩緩拾起書桌上,她先前遺忘的紅紗絨扇,握在掌中隨意把玩。「我只要你去對付錢金金。」

  劉廣磕頭如搗蒜。

  「屬下遵命!」

  哼,錢金金,瞧見沒有,少主認真了!

  「好。」嚴燿玉劍眉一揚,交代細節。「限你在她出發去南方之前,給我連輸六樁生意,賠上百萬兩銀子。」

  「啊?連輸六樁生意,賠上百萬兩銀子?」劉廣呆了,急忙把耳朵掏乾淨,才敢再確認。「少、少主?您沒說錯了吧?連輸六樁生意?賠上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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