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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會獨自享用,不許我吃嗎?」

  俊臉變得陰騭,彷佛她的話侮辱了他。

  「我不會讓你挨餓。」楚狂瞪著她。

  舞衣眨了眨眼兒,漾出淺淺的笑容。不知為什麼,他的口氣雖然粗魯,表情也看不見半分溫柔,但他說的話,卻讓她的心頭暖烘烘的。

  「我知道你不會,那只是比喻。」突然覺得他皺眉的模樣也令人著迷,她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露出甜笑安撫他。「那麼,依此類推。你要是吃了一簍荔枝——」

  「荔枝?那是什麼?」

  不行,這舉例不夠具體,楚狂是北方人,荔枝則是嶺南才有的水果,他大概沒見過,遑論是吃了,她必須舉個淺顯易懂的例子。

  清澈的眼兒轉啊轉,落在餐桌上。

  「如果你吃了十隻蟹,那麼,我也可以吃十隻蟹,對嗎?」

  「你吃得了那麼多?」他狐疑地看著她。

  她克制著歎氣的衝動,耐著性子跟他解釋。

  「我說了,那只是比喻。」她笑得更柔更美,晶亮的眸子望著他。「那麼,你會讓我吃嗎?」她注視著他,雙眸閃動。

  「如果你吃得下,那當然可以。」楚狂聳肩,理所當然地回答。

  舞衣用力點頭,熱切地看著他。「城內所有的事情,都是以此類推,這就是公平,很簡單的。」

  他挑起眉頭,黝暗深沉的眸子始終看著她。

  原來,這就是她要的公平?的確是比男人跟男人間的公平,來得簡單得多。這就好辦了,這女人的公平問題,全是繞在食物上打轉的。

  「你同意了?」舞衣追問,小臉上充滿期待。

  楚狂點頭,看不出這些事,他有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他不會讓她餓著,她想吃多少都沒問題。

  舞衣眼兒往下垂,滴溜溜地亂轉著,掩飾其中快要滿溢的笑意。不行,她不能笑出來,他太過敏銳,說不定會察覺出什麼。

  「那麼,我必須跟楚將軍要個東西。」她輕聲說道。

  濃眉皺了起來,瞪著她的小腦袋瞧。成親果然是件麻煩事,就連前置作業都這麼繁複,這小女人的問題接連不斷,淨拿些雞毛蒜皮的事來詢問,要他答應這個、答應那個。

  「你要什麼?」他又倒了一杯酒,猜想她又會提出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舞衣露出微笑,抬起頭來看著他。

  「軍令狀。」

  大廳內一陣死寂。

  日光透過窗櫺上的紅紗,變化出萬千光影。

  楚狂倒酒的動作停頓,那雙剃銳的濃眉皺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舞衣也看著他,沒有退縮。她的雙手擱在絲裙裡,捏得緊緊的。

  還是不行嗎?她先前東牽西扯,就是想降低他的警戒,將一切合理化,免得他過度反彈。畢竟,女人要討軍令狀,的確有些驚世駭俗。

  軍令狀一出,全軍就必須唯命是從,給了她軍令狀,等於是給了她黑衫軍的統馭權。

  楚狂會願意讓出統馭權嗎?!

  「為什麼?」他半晌後才問道。

  她籲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瞬間放鬆不少。

  好現象!至少他是詢問她理由,而不是立刻否決。

  「我要公平。」

  楚狂開始思索,食物跟軍令狀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公平不是你我關起門來說的,是浣紗城民,以及黑衫軍必須共同遵守的。我握有軍令狀,才能讓城民覺得,兩者是處於同等地位。」看見他眉頭愈皺愈緊,她連忙補充。「一旦他們搶起食物,我也好有權處理。」這舉例,他總該懂了吧?!

  這次,他沒被耍弄過去,略過食物兩字,直逼問題核心。

  「你想掌權?」黑眸裡閃過銳利的光芒。

  舞衣垂下眼睫,沒跟他的視線接觸,姿態嫺靜,溫馴得像頭小綿羊。「那只是作作表面,讓城民們安心。」她輕聲回答,連聲音都讓人心生憐愛,不忍心多加懷疑。

  他聳聳寬闊的肩膀,沒有追問,聽信她的解釋。

  一個女人,能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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