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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方舞衣只是個女人,就算有了軍令狀,頂多也只能干預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可能造成威脅。

  「那麼,是你答應了?」她小聲地問道,低垂的眼兒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的心怦怦跳,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瞧出端倪。

  「成親後,我就給你軍令狀。」

  「不,不能等到成親後。」她立刻說道,發現他投來狐疑的目光,聲音馬上又軟了下去。「我想讓城民儘快接納你。」她無辜地說道。

  「我們何時成親?」繞了一圈,他沒忘了追問關鍵。

  舞衣的臉兒微微一紅,才想開口,門上傳來輕敲,香姨的聲音隔著紗窗響起。「小姐,浣紗隴的桂農送來當季桂花,請您點收。」

  她松了一口氣,隔著紗窗揚聲回答。「知道了。」

  不敢看楚狂的表情,她舉步走到門邊,開了門就往外走,刻意回避他的逼問。她的動作靈活得像頭鹿兒,穿著繡鞋的纖足,像是沒沾到地。

  走出大廳,確定離得夠遠了,她才輕輕喘了幾下,用手拍拍胸口,安撫自個兒怦怦亂跳的心。

  跟楚狂對陣,實在太驚險了。他雖然話不多,但那雙高深莫測的黑眸,只是一瞥,就能讓她亂了方寸。處在他身邊,就像是接近了一把火,讓她不安而慌亂,有點膽怯,卻又禁不住想靠近——

  她踏過遍地的雨花臺石,穿過月洞門,來到空曠的花圃。

  花圃中擺著數十簍的桂花,香遠益清,徐香站在桂花簍旁,指揮僕人秤著斤兩。

  香姨見到舞衣出現,扯唇想要微笑,但笑意還沒染開,瞄見舞衣身後高大的身影,笑容立刻變得僵硬。

  不用回頭,光從那陣突如其來的戰慄,她就知道,他已經來到背後。

  怪了,這麼大的個子,移動時竟然沒半點聲音,她甚至沒聽見腳步聲。

  強大的壓迫感彌漫四周,楚狂彎腰靠近她的發,熱燙的呼吸,讓她顫抖。

  「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別想躲。」他危險地低語,口氣不滿。

  「我沒有要躲。」舞衣低聲回答,撒了個小謊。

  背後傳來一聲冷哼,看來對她的回答很是不以為然。

  她維持笑容,仍舊沒有回頭,逕自走向桂花簍旁,撮幾兩放在掌心聞著。

  浣紗隴離城不遠,是一座小小山塢,住著十來戶人家,卻種了百來棵桂花樹。這些桂花曬乾後做為香料,可以熏香絲料,做為香紗,京裡的夫人小姐們最愛了。

  「今年桂花送得這麼早?」舞衣撥弄著細碎小花。

  桂農收回視線,克制著不再盯著楚狂瞧。城裡的人沒說錯,這男人好高大啊!那張臉俊得像刀鑿似的,站在嬌小的舞衣小姐身旁,活像尊石雕像。

  「呃,雪姨前幾日派人來說,時節入秋,怕要來颶風。」他解說著,揮舞手中的斗笠。「那花要是經了風雨,香味可就差了。趁著桂花開到足,全村儘快把桂花全搖下來,給小姐送來。」

  「來的路上沒遇著狼吧?」

  「沒有,托小姐的福,一路順利。今秋豐收,九山十八澗裡的山狼,今年安分得很。」

  「平安就好。」舞衣點頭,回頭吩咐。「香姨,算銀兩。」

  「跟我到賬房領桂花錢。」香姨領著農民準備離開。

  桂農彎腰道謝,還不忘多覷了楚狂兩眼,準備回村裡後,跟大夥兒好好描述,舞衣小姐即將嫁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幾個僕人走來,搬起竹簍,往熏絲室挪去。

  「春步。」舞衣喚道。

  「是。」春步立刻奔過來,早就在一旁候著,等待吩咐口

  「把屋裡的琥珀海棠盤拿來,盛滿十二盤,送到『憐絲寺』去。」她拍拍雙手,拂盡花瓣,卻拂不去滿手的淡淡花香。

  春步領了命令,取水瓢洗淨雙手,連忙去取盤子。

  舞衣轉身離開花圃,往臨水回廊走去,楚狂亦步亦趨,跟得緊緊的,不打算讓她輕易開溜。

  「送進寺裡供佛?」他問道。

  「是送進寺裡,供的卻不是佛。」舞衣回眸,對他一笑。

  他挑起眉頭,等著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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