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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宅深處,有個被梅樹圍繞的精緻院落,正是夏侯家男女主人居住的地方。屋內的燈光,透過折花雕的外方內圓窗櫺,照得門廊半亮。

  精緻的屋院,只開了一扇窗,從窗內看出去,可見到院外黑枝綠葉的清雅梅影。

  梅花,是她從南方一併帶來的。

  她嫁進夏侯府的那一年,帶著一枝梅花,從她的家,來到他的家,就此落地生根。

  他們的婚姻全憑媒妁之言,在掀開紅紗蓋頭的那一眼,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那年,她才十六歲,縱然是個大門不曾出、二門不曾邁,養在深閨的千金閨秀,卻也聽過夏侯寅的顯赫名聲。

  關於他的傳奇,就連南方人也傳頌不已。

  據說,他十五歲就參與夏侯家的商事,十八歲時父親驟逝時,他展現驚人的魄力,在最短的時間內穩定人心,保住夏侯家的生意。不但如此,在他的經營下,夏侯家昌盛更勝以往,幾年之內,規模就擴增了數倍。

  二十三歲的夏侯寅,已成為商業巨擘,是鳳城中最炙手可熱的商人。人們傳說他目光精准心思縝密,不論是哪樁生意,他都能一眼看穿利害,清楚盤算出任何生意、任何貨物,甚至是任何人的價值……

  能攀上這門親事,她的兄嫂高興極了,罔顧她的忐忑,為她籌備了大量嫁妝,就將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她不安著、慌亂著、緊張著、戰戰兢兢著,一路從南方來到鳳城,直到夏侯寅掀開紅紗喜帕,用那雙溫柔的黑眸望著她,對著她露出微笑……

  她總覺得,月下老人待她不薄。

  他們之間的情意,在一日一日中滋長,雖然溫和緩慢,卻也堅定。經商時,他或許真如傳言那麼高深莫測、難以捉摸,但是面對她時,他卻只有無盡的柔情。

  當年帶來的梅枝,在他親手照料下,逐漸成長茁壯,年年綻放。知道她最愛梅花,他還搜集了名種梅樹,種植在院落四周,陪著她年復一年的賞花。

  成親至今,她仍能感受到他的溫柔,深深明白,他對她的寵愛、呵護,遠比其他丈夫給妻子的更多更多。

  書房的燈熄了,她聽到桌椅移動的聲音。

  「夫人,水燒好了。」丫鬟低聲說道。

  「擱下就好。」畫眉說道,微微一笑。「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

  丫鬟的動作輕巧無聲,把銅盆擱在床邊鏡臺前,才福身告退,離開的時候還細心的把門關上。

  穿著藍袍的身影,離開熄燈的書房,走過精緻的蝴蝶廳,進入臥房內。

  「你怎麼還沒睡?」他問道。

  畫眉只是笑了一笑,盈盈走上前去,白嫩的雙手,如穿花粉蝶般,輕巧熟練的為他脫下那身藍袍。

  「我在等你。」她說道,對他的作息一清二楚。知道他沐浴過後,還會在書房待一會兒,確認完今日的商事後,才會回房休憩。

  他總要她早些睡。

  她也總是等著他,不肯入睡。

  畫眉輕推著丈夫,讓他在床榻邊坐下,接著斂起湘裙,蹲下纖弱的身子,要為他脫去鞋襪。

  夏侯寅握住她的手,緩緩搖頭,溫聲說道:「你別忙了。」

  她笑著搖頭。

  「不,我要親手來。」她替他脫去鞋襪,仔細收妥,再回到梳妝鏡前,先將毛巾浸在熱水裡,再拿出擰乾。

  她溫柔的、專注的,為他擦拭雙手,擦淨他指尖的墨漬、擦過他掌心的粗繭。她伺候著他洗臉,再用溫熱的毛巾,按摩他寬闊的雙肩,解下他的外衣,直到那精壯的身子上,只剩下單薄的內裳。

  然後,靈巧的小手,解開他的長髮,她取來烏木發梳,一綹一綹的細心梳著,直至他的黑髮,烏亮如猛獸的毛皮。

  雖然,這一切都可以由奴僕代勞,但是她卻堅持親自動手。

  她想親手照顧他、伺候他,夜夜都如此,就像是一個最親密的儀式,這樣的動作,該是專屬於妻子的權利,她不想由別人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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