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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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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得仔仔細細。 你心愛的女人,究竟隱瞞了什麼。 隱瞞了什麼。 隱瞞了什麼。 隱瞞了什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 當薄雪都消失,雷剛才收刀,不再維持警戒的姿勢。他一步又一步踩在融化的雪上,步履沉穩,神情也沒有改變,就這麼走回家,關上門扉,在桌前坐好。 珊瑚簪嬌豔的躺在那兒,紅潤得像是心愛女子的唇。 雷剛看著簪子,思索了許久,最後才把簪子仔細放回袋子裡,拿到枕頭下面收妥。他換了衣裳,睡在新做的被縟裡,疲倦的閉上雙眸,快要睡著之前,才猛然坐起身來。 他忘記該吃飯了。 穿著睡衣的雷剛,稍微吃了一些,把剩下的收拾乾淨,才又走到床邊。 他掀開枕頭,確認簪子還在。 然後,他緩慢躺下,重新蓋上被縟,很快的就入睡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夢中有什麼。 第九章 山藥(上) 有個低垂著頭、穿戴著鬥蓬,從裝扮跟長相都分不出男女的人,逆著寒風前行,在硯城裡走動,雙手還環抱在胸前,護著一個布包。 穿過四方街廣場時,賣油炸豆皮卷的小販眼看天冷路滑,出來的人少得多,以往日日有人排隊,今日天都快黑了,還賣不到平時的一半,好不容易見有人走過,忍不住出聲招呼:「豆皮!現炸的豆皮,卷香菜、豆芽、肉絲還有花生粉,咬著脆、吃著香,包管您吃了想再吃咧!」 他揮舞著長筷子,口沫橫飛的說著。 那人在攤子前略略停下腳步,瞥過來一眼。 「瞧,這金黃酥脆的顏色、這香噴噴的氣味,人人都愛吃豆皮呐!」 冷冷的天,別的攤子早收了,只剩他不甘心,想在天色全黑前多賣幾卷豆皮:「客人,您也來一卷吧?」 那人咽了咽口水,很想大快朵頤一番,無奈有任務在身,連吃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搖了搖頭,舉步就要離開。 剛踏出一步,又覺得不舍,一路緊閉的嘴這時才張開:「你賣到什麼時候?」 「天黑前都在這兒。」賣豆皮的小販回答。 「那你等著,我去辦些事情,天黑前就回來,到時候剩下的豆皮卷我都包了。」分不清男女的手,拿出一錠雪亮亮的白銀。 小販樂極了,從沒遇見這麼闊氣的客人,連忙把沾油的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才把銀錠捧過來。銀錠很沉,絕對不低於五兩,他還是頭一次把這麼重的銀兩捧在手裡。 「好好,我先幫您炸起來,放在鍋邊溫著,等您回來一咬,還是滿口熱。」他殷勤的說著,把銀錠往懷裡擱著,沉甸甸的壓在胸上,心口好踏實。 「不用,先別炸,先炸放著就軟了。」 那人阻止,顯然對食物要求不低。 「我愛吃現炸的,你維持整鍋油滾燙就好。」 做生意的永遠顧客至上,何況還是個慷慨的顧客。 「知道了!」 小販用力點頭,笑咧著嘴,雙手猛搓滿是油漬的圍裙:「我就在這兒等著。這天冷難走,您別趕,我一定留在這裡。」 那人點點頭,穿過蕭瑟的廣場,走向一條大路,走了不久之後又拐進一條小路,最後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住。 門裡頭傳來歡笑聲,有男人的、婦人的,還有小娃兒的牙牙學語,跟出生沒多久,嬰兒的嚶嚀聲,是個和樂融融的家庭。就算天候冷著,但,家人能團聚,就覺得暖了。 那人伸出手,拍了拍門板,也沒叫喚,只是拍了又拍、拍了又拍,直到木門被打開。 來開門的是男主人,因為被打擾,在屋裡頭高聲問了幾次,來人也不答話,光顧著拍門,拍得他剛出生的女兒都被吵得哭了,讓他心疼不已。 「做什麼?」他氣衝衝的問。 「送信的。」 那人打開懷中布包,拿出幾封信的其中一封,遞給男主人。 「信?」男主人一頭霧水。 「天黑後再打開。」那人說完就轉身離去。 風漸漸加強,送信者卻渾然不覺,腳步很有節奏,一步一步的走著。分岔的小路裡有許多小巷,他慢條斯理的走著,早就把硯城中的路徑記得滾瓜爛熟,無論再偏僻的地方、再難找的住戶,他都能找到。 小巷裡頭有幾條見不著陽光,比外頭天黑得更早些。但是這兒的住戶不知怎地都沒點火,屋裡昏暗不清,也聽不到什麼動靜,更別說是談笑聲了。 那人在一戶門前站住,裡頭黑漆漆的,彷佛是個空屋。 照舊,送信者舉起手在門上拍打,持續的、有耐心的拍。 屋裡頭開始傳出嗚噎聲,又輕又柔,小小聲的卻很明確,聽在耳裡就像是一根冰冷的手指,輕輕的、輕輕的觸摸後頸,令人毛骨悚然。 送信者置若罔聞,繼續拍打木門,節奏半點不亂,顯示出無比耐性,即使鬼哭聲愈來愈大、愈來愈淒厲、愈來愈剌耳,他還是拍著門。 方法用盡的鬼終於無計可施,恨恨的沖出來,嘩啦的一把將門推開,披散的頭髮後頭,雙眼紅通通的,氣恨的直瞪著來人:「不論你賣的是什麼,我都不需要!」 鬼怒吼著。它最厭煩來敲門兜售的小販,因為它什麼都不需要,最想要的如今已不能要。 它用這招嚇退小販,幾乎是百試百靈,如今卻被逼得非要來開門不可,氣得它臉色更青、雙眼更紅,鬼氣逼人。 「我不是賣東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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