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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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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刻左右的光景,四周的店鋪逐漸減少,徐厚拉著她愈走愈遠,來到一處高牆大院林立的住處,每一戶的門外,都蹲踞著雕刻精美、氣態威武的石獅子,足以顯示居住在這一帶的,全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終於,在她的手腕,疼得像是有火在燒的時候,徐厚停下腳步了。 他們就站在,一棟屋宇華麗的大戶人家門口。這戶人家不論是用磚用瓦,都比左右鄰居來得講究,就連守在門口的護衛,穿的衣裳也比別家的好。 「來人!」徐厚像猛虎般咆哮,對著門口大吼。 早在他氣勢洶洶,朝門口走來的時候,護衛們就忍不住直往後退,紛紛能閃多遠就閃多遠,聽到他這一聲大吼,甚至有人當場腳軟,撲通一聲就嚇得跌坐在地上。 好在其中一個護衛,曾經待過大風堂,還認得徐厚,壯著膽子抱拳迎上前來,擠出笑容問道:「徐大鏢師,好久不見了,請問您大駕光臨工部侍郎,袁大人的屋府,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他問得戰戰兢兢,聲音都有些抖。 徐厚連哼也不哼一聲,就把秋霜往前一推,也不管她痛或不痛,面容森冷、目光冰寒的對護衛說道:「這是你家公子的新娘,我完好無缺的送到了!」 被拉扯得手腕都紅腫的秋霜,連罵人的機會都沒有,就見到徐厚彎下腰來,正對著她的臉,黑眼直直望入她的雙眸,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白姑娘,祝賀您與袁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姓徐的粗魯慣了,登不了大場面,就不來喝你的喜酒了。」說完,他轉身就走。 她站在袁家的門口,一時之間愣住了,甚至忘了手腕上熱辣辣的疼。 秋風揚起,門外的幾棵銀杏樹已經轉為金黃,澄亮得好似金幣的落葉,隨風撒落了她一身,染得她頭髮與衣衫,多了幾塊繽紛的豔黃。 徐厚就這麼走了。 他丟下了她,連頭也沒回過一次,愈走愈遠,最後轉過街角,再也看不見了。 秋霜緊緊咬著唇瓣,連眼兒也沒眨過一次。 他走了。 他交完差、了完事。 他真的不管她了。 銀杏的落葉,一片又一片,撒落他曾走過的街道,掩蓋他的足跡。 他真的不管她了……真的…… 秋風瑟瑟,她小臉蒼白,慢慢的、慢慢的蹲下身來,把小臉埋進衣裳裡,就在袁家的大門前,傷心的哭了起來。 因為白秋霜的到來,袁家上上下下歡欣不已,急忙為她梳妝打扮,恢復成嬌滴滴的美人兒,當夜就讓廚娘施展手藝,設下宴席為她接風洗塵。 其中,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身為一家之主,官拜工部侍郎的袁興。 在酒席之上,袁興還殷勤無比,一直替她挾菜,豐盛的食物在她面前的碗盤裡,都堆得快有一座小山那麼高了。 「秋霜,你就當這兒是自己家,快吃快吃!」他還不肯罷休,又挾了一根雞腿,往食物小山上擱。 「謝謝世伯。」她恭敬的說道,早已哭得累了,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 袁興還在樂呵呵的直笑。 「客氣什麼呢?」他摸著鬍子,心滿意足的看著她,眼裡難掩的貪婪活像是在看著一座金山。「再說,過幾天你跟魁兒就要拜堂成親,到時候就成了一家人了。」 她沒有應聲,只用筷子沾著唇,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看那個坐在身旁,即將跟她成為夫妻的男人。 事實上,她甚至連他長的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而她,也不在乎了。 「秋霜,你怎麼不吃呢?」袁興終於發現,食物小山始終沒被動過。 「我吃飽了。」她輕聲回答。 「怎麼這就飽了呢?這一整桌的菜,你明明就沒吃幾口啊?」 「大概是路途勞累,所以才沒有胃口,過幾天就好了。」她找了個藉口搪塞,畢恭畢敬的起身。「請世伯原諒,秋霜先告退休息了。」 「好好好,快去休息,接著來要準備婚事,還有得忙呢!」袁興連忙點頭,揮手招來一個年輕的丫鬟,仔細吩咐著。「帶著秋霜姑娘回房歇息,記得仔細伺候。」 丫鬟應了聲,小心翼翼的領著她離開飯廳,來到早已佈置妥當的客房。客房的擺設精緻,都是喜慶的大紅色,預備幾日之後就要當作新房。 那滿屋的大紅色,只讓秋霜覺得更累,才剛踏進屋裡,她就坐到桌邊,疲憊的對丫鬟說道:「你也下去吧。」 丫鬟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老爺說,奴婢得伺候姑娘。」 「我要睡了,你待著也累,退下吧!」 「但是……」 「別擔心,要是世伯問起,你就說是我堅持的。」她淡淡的說。 眼看秋霜堅持,又想到眼前的姑娘,幾日之後就將成為少夫人,丫鬟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拂逆她的意思,只能依言而行。 「是。」 丫鬟福了福身,在離開的時候,還體貼的為她關上門扉。 打從進袁府伺候老爺夫人、少爺小姐,或是來往的高官與商賈,丫鬟見過的人也多了,還是首度遇上,這麼隨興的千金小姐,連睡前的打點服侍都不需要了。 隨著丫鬟的告退,客房裡也靜了下來。 太靜了。 靜得讓她又想起了徐厚。 不,其實該說,她一直就沒能忘得了他。 極為緩慢的,秋霜抬起手來,褪下長長的衣袖,露出柔嫩的手腕。他白晝時的粗魯,把她的手都握痛了,即便是松了手之後,她的手腕上也留下紅腫,證明他那時握得有多緊。 "這是你家公子的新娘,我完好無缺的送到了!" 完好無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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