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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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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笑容,彷佛她的笑,與她的回答,是上蒼給予他最美好、最值得收藏的珍寶。大手,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些。 在人鬼不容、天搖地動中,他們牽握著彼此的手,沒有鬆開。 「關靖!」 還我命來! 她為他磨墨。 「禍亂天下!」 沉香,你、忘、了! 她替他將燭火挑得更亮。 彷佛,那些聲音都不存在。她的眼裡,只有他,不論去哪裡她會與他同行、不論要做什麼她會陪伴著他。 什麼話都不聽,什麼事都不在乎,她只要有他。 絹書一篇又一篇,在他的筆下完成,往後有人看到這些字句,肯定猜不出,這些文章是在什麼狀況下寫成的。 每當他的筆尖,墨黑漸淡,卻還仍繼續寫的時候,她會溫柔的握著他的手,將筆挪移到硯臺上,輕輕潤足了墨,再回到素絹上,讓他接續未完的句子,往下寫去。 四周,喧鬧不已。 他與她,卻在燭光中靜謐相伴。 「再給我撞!對,對!」賈欣在門外高喊。 牆壁受不住重擊,終於被撞出幾道小縫,外頭的光亮與聲音,洩漏而入。眼看撞擊有成,牆外的御林軍們更賣力,連官員們都爭先恐後,也挪動身軀,跟著一擁而上,深怕錯過日後邀功的機會。 轟——嘩啦! 牆壁碎了,被撞出一個大洞,透過洞口,氣喘吁吁的人們,都望見了,仍在桌案邊書寫的關靖,以及他身旁,美若天仙的女子,兩人都沒有回頭,仍在燭火下靜坐。 賈欣的臉上,露出隱藏多年的猙獰。 這麼多年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就要被拔除了。只要殺了關靖,南國朝廷裡,就再無賈家的敵手,他將可以控制皇上,甚至是逼得那個懦弱的年輕人,搞個禪讓大典,讓他成為真正的南國皇帝…… 欣喜得雙眼通紅的賈欣,緊握著聖旨,剛要朝書房裡走去,連第一步都還沒有邁開,就聽到身後傳來駿馬嘶鳴,逼得又快又近,轉眼已經到書房外。 「賈大人!」韓良利落下馬,徐步走上前來,沒事一般的躬身。 跟隨在他身後,以最快的速度,接連趕到的,全是效忠于關靖的文官武將,人數遠比賈欣等人更多。 「韓良,」賈欣眯起眼,知道眼前這個玄衣灰發的年輕人,是關靖最得力的助手。「你想來救你家主公?省省吧,他今天非死不可了。」 韓良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不,我趕來,是為了救賈大人。」 「救我?你胡說什麼?難道,你以為關靖膽敢反抗?」賈欣揮舞著,手裡明黃色的綢緞,「看到沒有,我手裡可是有聖旨的!」這道聖旨,就能要關靖的命! 「喔?」韓良淡淡挑眉。「恰好,我這裡也有一道聖旨。」他從衣袖裡,拿出同款同色的綢緞。 「我這道聖旨,是皇上下令,要殺罪孽深重的關靖,平息民怨、安撫人心。」賈欣的眼裡,露出警戒的神色。 似有若無的,韓良的臉上,竟浮現一抹淡笑。 「我這道聖旨,是皇上下令,感念關中堂勞苦功高,加官一級,授魏王爵位,世襲罔替。」 「不可能!」賈欣怒叫出聲,老臉通紅。「老夫出皇宮前,皇上還再三囑咐,非要殺了關靖不可。」 「容韓良猜想,會不會是賈大人,您前些日子驚駭過度,一時腦子胡塗了?」韓良殷勤的問著。 「胡說,老夫做事,從未出錯。」他指著韓良。「你那道聖旨,一定是假的!」 「事關重大,不如,咱們都展開聖旨,當眾來瞧瞧。」韓良攤開聖旨,明黃色的絹布上,雖說字被催成墨未濃,但是的確是聖旨沒錯。 賈欣擰皺著眉,礙於眾人的視線,也只能把聖旨展開。 「這道聖旨,是皇上親筆所寫的。」他再三強調。那是他親眼,看著那個儒弱無能的年輕人,寫下每一個字。 「喔,字跡沒錯。」兩份聖旨,筆跡相同,「那麼,會不會是別的地方錯了呢?」韓良好聲好氣的問。 那語調,激得賈欣更怒,發須都根根豎起。 「韓良,你別想拖延時間,我現在就要——」 「賈大人,您瞧瞧,您的聖旨跟我不同。」韓良好整以暇,伸出手來,指向賈欣的聖旨。「瞧,您的聖旨上,所落的皇印,竟是先皇的印璽啊!」他還露出訝異的表情。 賈欣驚得呆住了,老眼急忙在兩道聖旨上游走,反復確認。 兩道聖旨上,都印有皇帝印璽。不同的是,韓良手上那道聖旨,印的是當今皇上的印璽,而他手上這張印的,卻是——卻是—— 他只顧著看皇帝寫下聖旨,卻忘了去看,皇帝蓋下的,是哪一枚印璽。 勝負,已分。 賈欣驀地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溫熱的液體,再度濕透官服,清清楚楚的印在青石磚上,在場的人全看得一清二楚。 韓良走過來,親自把顫巍巍的老人攙扶起來。「賈大人,假擬聖旨,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他硬話軟說,兼容並蓄。「不過,我想,肯定是哪裡有了誤會,這事就到此為止,不用驚擾皇上了,您說好嗎?」 賈欣顫抖不已,全身哆嗦著,說不出半個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不僅鬥不過關靖,就連關靖的手下,都比他棋高一著,關靖的手下,到底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能人? 眼看情勢不對,追隨賈欣來的官員們,走的走、溜的溜,早已全部逃走,此時此刻,就沒有一個人去攙扶賈欣。 「來,派人送賈大人回府。」韓良吩咐著,讓奴僕上前,將賈欣接走。老人年邁的腳步,印在石磚上,都是一個濕印子。 之後,他轉過身去,在書房牆壁被撞出的大洞外,恭敬跪下。 「打擾主公書寫了,我這就讓人,將碎石碎磚收拾完畢,將牆壁補上,往日之後,屬下敢以人頭保證,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主公。」他伏地為禮,語氣如舊,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陰暗的書房裡,傳來低聲的笑。 「你逼得皇上下旨?」 「是。」 「那麼,印璽呢?」 「是屬下多年前就安排,在皇上身旁的人所換的。」 關靖又笑。 「這一招,很有趣。」 「謝謝主公謬贊。」 「韓良。」他的筆未停。 「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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