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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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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少爺的死,她才有機會再重返家門,否則這個家裡誰還記得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姐?」 一群光會八卦的麻雀女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痛快,有人眼尖看見嚴厲的總管家遠遠邁步走來,一群人立刻作鳥獸散。 古老的大掛鐘在整點的時刻發出沉穆的聲響,封索瓦不安地掏出懷錶,一再確認著正確的時間。 闊別了五年,那個世人眼中放浪不羈的小姐終於要再度回到這宅邸,自從那一夜,她在他的默許之下,轉身消失在大雨中。 他還記得那個寧可挨拳頭也絕不求饒、比男人還倔強的小姐,竟然在一個風雨咆哮的深夜裡,赤手敲破了後院整片的落地窗,霎時警笛猛然大響,他急急奔到長廊上查看,驚愕地發現雙手沾滿玻璃碎片、血流不止的小姐哭喪著臉,她說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向人低頭,第一次向人乞求,她說若是連他都不救她的話,那麼她就只有在這座宅子裡等死了。 封索瓦自小看著荷曼長大,她的個性他再瞭解不過,這個龐大古老的家族容不下她過於瀟灑的性情。天知道他多麼珍惜呵護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姐,他沒理由眼睜睜見死不救,即使那將要賠上他世代相傳這份總管的職務。 他放走了她,她旋即如一只輕盈的黑蝶展翅沒入暗黑的雨夜。 即使日後他的忠誠一度遭到質疑,他都不後悔當初所下的決定——如果當時他沒有這麼做的話,才是真正的扼殺了一個純真靈魂。 而那將會使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愚忠。 半年前,在少爺的葬禮上,小姐並未如眾人預期現身,當時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機會見到那只他鬆手放回山林的野生黑蝶了。 沒想到,命運兜轉了一大圈,終究還是讓他們聚首。 門外僕役忽然喊道: 「站住!你是什麼人?誰准許你隨隨便便就跑進來?我說站住你沒聽見嗎?」 不顧僕役的厲聲制止,一道黑影敏捷的自門外閃進了大廳,很快地吸引了封索瓦的目光。 「小姐……」 趁著入侵者轉過頭的空檔,僕役一把逮住她的領口,正準備將她掃地出門的時候,卻聽見封索瓦吐出的顫抖字句,僕役當場嚇得手軟。 荷曼俐落地一手劈開僕役的糾纏,笑著展開雙臂,一把摟住封索瓦,「哇,封索瓦你這老傢伙,看起來精神還真不錯咧!」 說完,荷曼壓根不顧旁邊老早站了一列看熱鬧的下人們,一連印了好幾個熱情的吻在封索瓦的臉上。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開玩笑,封索瓦,沖著你這個老傢伙,我就非回來一趟不可,更何況我那個笨頭哥哥掛點斃掉了,我能不回來看看好戲嗎?」 「小姐,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麼口無遮攔,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別讓老爺聽見。」 「誰理那個老頭啊!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他高不高興我才不在乎咧!」 荷曼噘起她的豐唇,倔強的性子不因歲月而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由不得你再像從前一樣任性撒野,畢竟現在和裡昂當家時的情況是不能同日而語。」 威嚴的高大身形伴著低沉的嗓音,一個髮鬢斑白的男子緩緩步至荷曼面前。一塊巨大的黑影由她頭頂罩下,遮住了她眼前的視線。 「老爺……」 封索瓦趕緊拉下荷曼勾在他頸子上的兩條手臂,微微彎腰,表達對這個一家之主的至高敬意。 面對父親的凜然氣勢,荷曼只是抬高了兩道不馴的眉毛,啟開豐唇譏諷回應道: 「是呀,要不是裡昂辜負了你的期望,你也絕對不可能會拉下老臉,允許我再踏進這個家門吧?要怪就怪裡昂吧!居然笨得去尋死,留下這個爛攤子讓你收拾,更慘的是,還得忍受我這個怪胎再度出現在你眼前。」 「小姐……」 封索瓦因荷曼放肆的言語而額上直冒冷汗。 不因荷曼這番犀利批判而動怒,她父親只是微微牽動嘴角,「歡迎回家,我和你母親會在餐桌上等你。」他說完,邁開步伐,毫無眷顧地轉身離去。 「她才不希望見到我咧!一想到我將會和她共進晚餐,我看那個女人現在一定就開始犯胃痛了。」 荷曼朝著父親離去的方向扮了個誇張的鬼臉。 「老夫人畢竟是你的母親,請你別這麼說她。」 封索瓦禮貌性地糾正荷曼的直言不諱。 「你從小看著我長大,你也最清楚那個女人眼裡只有裡昂,裡昂才是她的心肝寶貝,我呀,連喊她一聲媽都不許。無所謂,反正沒有那個女人,我的人生還比較快樂咧!不像裡昂,得到了她全心的愛,卻在最後一刻,因為別的女人而背叛、離開了她。」 「關於少爺的死,小姐你千萬別在老夫人面前提起。」 封索瓦雖然知道自己的勸說荷曼不見得聽得進去,卻還是一再叮嚀提醒。 「放心啦,我回來是為了找樂子,不是為了製造另一個葬禮的,如果真把她給氣死的話,那就沒樂趣了。說真的,當年我離家之後,她是不是開心得買煙火來慶祝呢?」 「這……」 「就算沒放煙火來慶祝,她也一定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沒錯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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