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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王爺是為了賭約才決定還豔燕姑娘一個清白嗎?」玉環彬巧笑倩兮地道。

  這一笑,直讓朱熹宣看傻了眼。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若不是礙於「他」是個男人,他倒還真想立時立地要了他。

  春雷目睹朱熹宣突起的情潮,立即以身遮住玉環彬的身影。雖然他明白陔王爺眼中的玉環彬是個男人,可他對男人一樣是有意圖的。

  朱熹宣不悅地看著橫在他倆之間的春雷,隨即跨上馬車。「環彬,三天后辰時,咱們定能見真章。」

  「王爺所言甚是。」她輕輕地道。

  坐上華麗的座駕,玉環彬在心中不斷地自問──替秦氏脫罪,該或不該?

  她不想輸了賭約,然而她也不想替秦氏脫罪;只因,她隱隱約約發現到一點疑因。

  「王縣令,南京城外的山莽肆虐,可有加以制裁?」朱熹宣在衙門內的大廳上,悠閒地道。

  「啟稟王爺,下官已加派士兵巡視。」王縣令回道。

  「那麼,本王教你處理的那件事如何?」

  「稟王爺,那山上的屍骸,下官已教人處理。倒是有一件事讓人匪夷所思。」王縣令輕撫著鬍子。

  「如何?」

  「這山上遇害的人,像是一群官隊,而其中一人的裝扮,則是御賜的狀元郎官服。」

  「哦,真有此事?」朱熹宣已知道玉環彬「假」的身份。他臉色一凜,笑鬧神色收斂了幾分。

  「下官不敢欺瞞王爺。」

  「你暫且勿提這件事,這事兒交給本王處理吧,本王自有定奪。」朱熹宣立即又恢復了神采。

  先不論玉環彬究竟為何人,他是無害的;況且,他還著迷他的臉龐和睿智呢,說什麼也不忍心傷他。

  第五章

  玉環彬眼見四下無人,防備一解,遂疲憊不堪地拖著身子往前走,面對著春雷,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小……少爺……」春雷跟在玉環彬的後頭,踟躕地欲言又止。

  玉環彬逕自走在前頭,步伐越走越快,像是逃避魑魅般的疾步如飛,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走至人跡稀少之地,她腳下一蹬,旋身彈起,踏著樹梢,步步輕盈,飛越重重的樹叢,來到一道破舊門前。

  「小姐!」在後頭急起直追的春雷倏地落在她面前。

  「春雷,你還記得這裡嗎?」玉環彬沉默半晌,側過臉,雙眸泛著瀲灩的光澤。

  春雷聞言抬頭一望,在這道破損嚴重的門板上頭,掛著一塊橫匾,依稀可見上頭寫著「玉茶莊」的字樣。

  先前他一路追趕著玉環彬的腳步,並沒有很仔細地環顧四周的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玉環彬是在找回家的路。「春雷當然還記得。」

  這一扇門,應該是新穎、光鮮亮麗的,不該是如此的破舊、頹圮;這一扇門是當年玉老爺牽著他的手走進玉家、走進玉環彬生命的重要關卡。

  可現在……這裡還剩下什麼?

  玉環彬的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推開門,門板咿呀一聲即整面倒下,整個木樁早已教白蟻蝕穿了。

  闊別五年的家,依舊像個家,卻不再是個家!

  玉環彬壓下滿心哀戚,邁開步伐走進前院,看著原本參天的桐樹更加剛強挺拔;在人們遭逢巨變時,它依然屹立不動,仿佛歲月再恁地流逝皆與它無關,它只是站在這裡,笑看紅塵!

  看著在風中搖曳生姿的野草,沙沙的聲響仿若一種哭號,無淚的聲吟像在悲歎著世間炎涼不由人。

  狂風一掠,驟然成響,像是一道詭異的啜泣聲,哀號著天下嬗遞和江山易位,替她悲鳴著玉家的乖舛命運,這般的悽愴哀怨。

  緩步走向另一頭的人造泉流,這是她爹親最喜愛駐足的地方,他最愛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何謂創業之君則國興,英明之君則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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