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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趕明兒個上北京一遊。」玉環彬語意輕鬆,好似北京就近在眼前。

  「北京?」這杭州和北京可不是一天、兩天走得到的距離,這可是要用個把月的時間才到得了,小姐如此輕率……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玉環彬早將春雷所擔心的問題,一一找出解決的辦法,這趟路再遠,她也是非去不可。

  何況,這可關係到她兩個妹子的婚姻大事,她更是不可不走!倒是……忘了問那少年郎的大名,真是失禮。

  玉環彬隨即旋身,想再回到那少年郎的攤前,可哪還有什麼攤子呢?

  她放眼望去,陽光依舊溫煦,人潮依舊擁擠,可偏她看不到那少年郎的蹤影;明明是在那兒的,怎會不見了呢?

  莫非……她巧遇仙人指點?

  「小姐……小姐……」春雷恪守著男女有別,站在離玉環彬一尺遠的地方,輕柔地喚著她。

  「春雷?」玉環彬混沌地睜開美目,看見春雷正在她身旁張羅著剛抓到的兔肉,一刀一刀地削下肉塊,遞在她面前。

  哦,原來她又睡著了。

  當年那個謎樣的少年郎所說的是真是假呢?她仍然還等不到答案,可她是相信他所說的話了。

  往北走,剎那間三年過去,她和妹妹們約定的日子也到了,不往南走是不行了,可她和春雷之間根本沒有好轉,教她怎麼甘心回去呢?

  春雷啊春雷,可真是讓她煞費苦心。

  滑嫩的兔肉一一祭了她的五臟廟,而飽眠食足之際,玉環彬和春雷便繼續往南走,必得先趕過這一帶的山路,下了這座山頭再往南走。

  春雷手臂上懸著兩人的包袱,在玉環彬五步前,走在她之前開路。不知經過了幾刻鐘,眼看著前頭即是下山的路,玉環彬的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氣;晚上總算可以不用再露宿林間。

  玉環彬滿心歡喜地想著今晚必得好好地沐浴一番不可,可耳際卻傳來陣陣的馬蹄聲,夾雜著嘶叫聲,空氣中隱隱約約還透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春雷頓住腳步,等著身旁的玉環彬給他下一步的指示。「小姐。」

  「喊我少爺。咱們去瞧一瞧。」玉環彬腳下一蹬,旋即淩空躍起,輕盈的身形在樹梢之間飛舞,須臾之間,已來到聲音傳來之地。

  放眼望去,所及之處皆是殘肢斷幹,鮮血灑滿整片林地,滲入滿地黃土;好一群心狠手辣的山賊。

  玉環彬走近每一個屍體旁,巡查是否仍有殘活的人;看這每一具屍體上的穿著打扮,不難猜出這是一列官宦出巡的隊伍;既無押送官銀,更無美媛相伴,山賊到底圖的是什麼?

  說穿了,不過是君主無道,導致百姓生活潦苦,而山賊原本可能不過是賢善的農家們,只是為了一口飯,他們便能痛下殺機。

  春雷走近一名官服打扮的人身旁,急急回頭喚著玉環彬:「小姐,這人還有一口氣。」

  聞聲,玉環彬越過幾具屍體,迅捷地往春雷的方向走去。「叫我少爺。」她沒好氣地道。

  她輕輕地抬起那身中數刀卻仍未斷氣的人,心中一片哀楚油然而生。唉,是怎樣的一份執著讓他仍不願合上眼呢?

  「憐……華……」那人家是感覺到有人在他身旁似的,口中艱辛地吐出破碎的句子。「南京……憐華……」

  「憐華?你要找這個人嗎?」玉環彬必須將耳朵附在他的唇邊,才能聽得清楚他氣若遊絲的聲息。

  那人艱辛地從他的懷中取下一隻綬環和一條姑娘家的手絹,手中的血跡不留情地印在雪白的手絹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印子。

  「兄台,你是要我替你將這些東西拿給憐華姑娘嗎?」玉環彬細心地猜測他的用意。

  還來不及點頭,那人便在玉環彬的懷中斷了氣,沾滿血印子的手絹和綬環鏗然落地。玉環彬將手絹拾起,細讀著手絹上的題字:

  「池心紛紛念念憐,雲意嘈嘈畫畫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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