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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這兒繁華得跟京城沒兩樣,她不信不住這家客棧,就找不到半家客棧可以過夜。

  「你——」

  「如何?」她挑高眉頭,抬頭挺胸等著。

  「天驕,別鬧了。」飲禪總算是忍無可忍地將兩人拉開,拉著她想要突破重重人牆離開,卻冷不防被她撥開了席帽,他瞠大魅眸憤怒地望著她。「你到底是怎麼了?要給我添多少麻煩你才高興?」

  這蠢丫頭居然在這當頭把他的席帽給掀了!

  「我給你添了什麼麻煩?」南門天驕鼓著粉顏,怒焰不遜於他。「不過是掀開你的席帽也算是添麻煩?我添了你什麼麻煩?你就是老戴著這破爛的席帽,人家才會看輕你,這混蛋說這麼些不堪入耳的渾話,難道你一點都不氣嗎?」

  她可是氣到快要噴血了!

  「你又何必管他人怎麼說;」他拉著她,不容她掙扎地向前突破重圍。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待人又極好,不過是為了要出家才打扮得較隨性;他們那些不識貨的蠢蛋卻說你窮酸,你要我怎麼咽得下這一口氣?你可是我南門天驕的大哥兼至友耶!」她火大地瞪著周圍拿她當猴戲看的人。

  「你說我讓你丟臉了?」他倏地停下腳步。

  他不說倒好,一說起來,南門天驕更忍不住火冒三丈。「我若是怕丟臉,就不會站在你旁邊了,更不會一路跟著你到揚州!你以為我南門天驕是什麼人?我會在乎這些小事嗎?就算你今兒個是叫化子,只要你品性好,我都不會在意,我只是不愛聽見那些渾話!」

  真是的,到現下還不知道她的為人,居然把她想得那般膚淺!他是不是有意要氣她的?要不怎麼說出口的淨是剌耳的蠢話?

  「你……」他倒沒想到她雖然驕矜了些,卻無門第觀念。

  「那不是司徒吞殘嗎?」

  有人高聲驚喊著,隨即人潮陷入沉默,全部的目光往飲禪的身上集中。

  南門天驕沒好氣地挑起眉,心想一定是上次那三個癟三流傳出去的謠言,正想要澄清時,卻聽到交頭接耳的聲響漸起。

  不到半晌的時間,隨即又有人喊著:「沒錯,就是他,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見鬼了,真化成了灰燼,他要從哪兒認啊?

  南門天驕在心裡嗤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見眼前的人群開始退散,如同見鬼一般,還不忘尖喊著——

  「是了、是了,就是他!」

  少頃,原想將他倆包圍的人群已散盡,就連客棧的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關上的,讓南門天驕哭笑不得。

  「可真是好笑,他們居然說你是司徒吞殘!」她大笑著。

  「我是。」幾番思索,他還是直說了。

  「嗄?」

  「我就是你一直想見的司徒吞殘。」他歎了一聲,斂下長睫,他再也不想隱蔽自己的身分了,橫豎是瞞不過她的,若是他日在他人口中證實的話,還怕她不把他給煩死。

  他瞧著她,只見她杏口微啟,美目圓瞠,像是見鬼了。

  大哥說司徒吞殘行俠仗義、古道熱腸,為何她總覺得大哥說的和她親眼見的差距甚遠?

  二哥說司徒吞殘極重義氣,遂江湖上有眾多門派同他交好,甚至有人甘於屈居在他之下,任聽他的差遺;可她親眼所見的是眾人抱頭鼠竄,猶若毒蛇掹獸尾隨其後似的。

  三哥說司徒吞殘讓人封為殘狼,乃是因為他想來獨來獨往、不集眾結夥,教江湖中人皆讚頌他的率爾真情。

  四哥說司徒吞殘俊美可比潘安、宋玉,武功蓋世、所向披靡,吟詠詩詞,才高八斗……她是信了一半,他的功夫確實是了得。

  五哥說……

  為什麼她親眼所見的,卻和他們說的大相徑庭?

  他根本不如「聽說的」受眾人愛戴,若說他讓眾人唾棄的話,她還比較願意相信。他們繞了好大一圈,走到哪兒,街上的店便關到哪兒,整條街跟座死城沒兩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走到城外的涼亭裡,再破爛也得先委屈一下,因為大夥兒只要一瞧見他們就跟見鬼沒兩樣,紛紛關門栓戶的,他們只好先出城再說。

  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到如今,你總該可以說了吧?」她悶聲地道,不忘從自己的包袱裡取出先前所買的酒,倒了兩杯擱在石桌上。

  雖說他還不至於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他以往可是氣吞天下的俠客,今兒個落到這等下場,定是有篇血淚史;只要他願意說清楚,她可以不跟他計較其它事情。

  她這個人很好說話的,只要他知錯能改即可。

  「說來話長。」飲禪瞟向遠方。

  說與不說都無奈,一籮筐的債,怎麼說也說不完。

  這樣的他,一定讓她想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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