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丹菁 > 強辯女俠 >


  南門天驕微噘起唇,不悅地道:「找是要你當我的下人,又不是要你去殺人放火,你幹嘛擺張凶臉給我看?你真的是個修行僧嗎?這樣子可不成喲,出家人的火氣這麼大,怕是到佛前,連佛都會讓你一身的戾氣給嚇著。」

  「倘若不是為了救你,我會抱住你的身子?就如昨兒個亦是一般,不過是我誤以為你失足落水才前去相救,孰知你竟然恩將仇報。」他愈說,握緊的雙手關節不斷地傳來聲響。

  他真是想不到,她一個姑娘家居然會如此恬不知恥地賴上他。倘若是以往的他,還怕不將她狠狠地甩到一旁?管她到底是淹死在湖底,還是摔死在山底,他根本不需要管她那麼多的。

  「誰恩將仇報來著?你以為我會做這種事嗎?要你當下人不過是個名目罷了,要不咱們孤男寡女的,怕不惹人非議?而且我又不會真把你當下人看待。」這下子她又開始裝可憐了。

  她知道他是個好人。

  倘若不是良善之輩,方才他即可見死不救,不必為她冒這個險;她不是胡塗的人,還不至於笨得分辨不清是非,錯把善人當惡徒,當然也信了他昨兒個不是蓄意瞧她身子,而是真的想救她。

  她可是女俠哩,豈會在乎一些俗世道德?

  他是個修行僧,武功造詣和道德感一樣高,不但不會對她起色心,又可以保護她;有這麼一個好人同她結伴,對她而言是有利無害的。

  當然,她也是可以自保的,不過多個人照應,旅途上也多分樂趣,不是嗎?

  「倘若我說不呢?」飲禪側眼不看她。

  南門天驕嘟起杏紅色的柔嫩唇瓣,斜眼睨著他,猝不及防地擒住他厚實的大掌,往自個兒的胸上一壓……

  「你——」飲禪欲收回已來不及,不偏不倚地柔在她酥軟的胸上。

  「古人有雲,男女授受不親,你居然碰了我的身子,你別想就這麼走掉!」南門天驕自顧自的說,還不忘奸險地笑著。「你是個等著要祝發的修行僧,我自然不可能委身於你,所以你當我的奴才是當定了;只是我這個人倒也不是個是非不分之輩,倘若你真是不願,我也不能硬要你屈就。但是,可歎這天地之間的道德淪喪、鼠輩橫行,饒是武林中人亦不再談論義氣,犯了錯又不敢承認,唉!真教人難過啊!」

  飲禪呆若木雞,不敢相信她居然使出這種計謀。

  到底是誰道德淪喪來著?她說的人是誰?這女人非把他搞瘋不可嗎?他到底是碰上何等人物了?

  她居然沒半點女子的矜持,為了找個服侍她的下人,竟使出這般不入流的伎倆,偏他又不得不無視於她……她何時不招惹,卻選在他欲入佛門之際招惹他,是吃定了他不可動氣嗎?

  「飲禪,我餓了。」

  由山巔下到山腰,算算時間也已經過了晌午。

  南門天驕早已經餓得頭昏眼花、雙腿無力,可走在前頭的飲禪依舊是默不吭聲地趕路;雖然放緩腳步,卻是徹底地漠視她。

  「飲禪,我叫了你這麼多聲,怎麼你還不應聲?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子,身為主子的我在喊餓了,你該是要替我張羅一下的,是不?」音量不大不小,不慍不火,

  只是純粹在抱怨她累了,她餓了,她想休息片刻。

  飲禪停下腳步。每每停下腳步,總要讓他握緊雙拳又鬆開。

  「你的乾糧呢?」他沉聲問。

  好一個刁蠻任性又狂傲不羈的南門千金,居然這般使喚他,儼若把他當成了她的下人看待。

  「我吃膩了。」她又噘起嘴。

  一連吃了幾天,怎麼啃都是那幾個窩窩頭,要不就是幹牛肉,她怎能不膩?

  「這兒是山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要我上哪兒張羅?」被寵壞的金枝玉葉,簡直是不知人間疾苦。

  「打野食啊,你的功夫那麼好,要抓禽捕畜,應該是不成問題。」她相當篤定的回答他。

  她好想吃熱騰騰的菜肴,配上燒烤的野鳥肉,倘若可以再為她煮上一鍋湯,她就別無所求了。

  「你忘了我是出家人?」

  飲禪真是愈來愈搞不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也知道孤男寡女惹人非議,卻又吃定了他的身分,篤定他絕對不會染指她,硬是逼近他,而現下又要他為她殺生。

  「你尚未祝發,又不是真正的佛家弟子。」她說得理所當然,「在你尚未出家之前,想吃葷的就得快;要不等你祝發之後,連嗅都不得嗅,豈不是悶透了?我現下給你一個任務打野食,算是在你欲出家之前先吃頓葷食,祝發出家後,就不會心有憾恨了。」

  飲禪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壓根兒拿她沒辦法。「我不打野食,你要吃,自個兒去打。」早該知道這女人伶牙俐齒,心底只固執自己的想法,一點也不管他人能不能接受,何況她總是有她的理由。 .

  但他亦可以拒絕她。她能言善道隨她,說的是歪理曲道也由她,滿嘴胡言亂語都無妨,但別想要他附和她。

  「咦?」

  「你不是女俠嗎?你的功夫不是挺了得的嗎?怎麼不露個兩手給我瞧瞧?」他勾唇冷笑著,一派的嘲諷挑釁。

  「你以為我不會嗎?」她鼓起腮幫子,小小的粉臉浮上紅暈。

  把她瞧得這麼扁?

  「沒瞧過。」他說的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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