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問鼎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他將她抱住,用身體為她遮檔大雨,低下頭看著在自己懷中顫抖著身軀、神情悲傷的她,胸口一糾。

  「沐月,這不是裹讀,而是情之所至……」他自責甚深,「如果你怪我,就給我幾個耳光,將我那自不量力的戀心打碎吧。」

  姚沐月抬起眼,明明因為雨水,眼前一片模糊,可她仍看見了他的眼睛,那深沉、真摯且熾熱的眼睛。

  「為什麼?」她顫抖著聲音,悲傷的問他,「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放過我?」

  傅天抒微頓,不解的看著她。

  「你從來不要我,而我……我也已經決定不愛你了……」她抽咽著,「為什麼你現在才要我?才對我好?如果上次你也這麼對我,就不會……

  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聽得出她話中帶著對他的怨忍。

  「傅天抒,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在他的懷抱中,他清楚的看見淚眼潰堤的她。她的眉心跳動著、她的唇片顫抖著,她的神情是那麼的悲傷又憤怒。

  她恨他?恨他什麼?恨他不成大器?恨他有了花散舞?

  她說他從來不要她,可她呢?她要過他嗎?她離開文成塾後就沒再出現,她將婚期一延再延,她……

  「沐月,你也不要我吧?」他眉心一糾,聲音沉痛,「若你要你想,就算花散舞去找你,你也不該答應她,悍然如你,應會堅決的回絕她。」

  「你要我怎樣?我又能怎樣?」大雨澆走了她的理智,那不該說、不能說也不想再說的話,她卻忍不住的說出口,「幾年來,你都跟她在一起,從來沒正眼看過我,我……我只是個多餘之人,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

  傅天抒一震。她是多餘之人?她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不,絕不是那樣。

  這麼多年來,他心裡一直有她,可他瞥扭、他好強、他放不下身段,他自知配不上她,只好遠遠躲開。

  「姚沐月,我心裡一直有你。」他再也無法壓抑、無法隱瞞那深藏在他心底的感情,此刻猶如排山倒海而來。

  姚沐月霎時驚疑的看著他。他臉上有著懊悔的神情,他的眼睛……紅了?!

  「從你為我跟我娘的處境難過,而流下眼淚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裡就一直有你。」他噢悔無奈地說:「我當時年紀小,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我脾氣倔、性子拗,莫名其妙生你的氣……稍大時,我自卑卻又自負,自知配不上你,卻又假裝不在意,直到在白山遇見你,我才發現自己對你的心意」

  聽見他這番話,姚沐月的心好痛。

  這是什麼樣的陰錯陽差?他心裡一直有她?若真是如此,為何又愛上花散舞?

  「已經遲了,你的心已經太擁擠,你的身邊也早就沒了我的位置。」她幽幽的說。

  他的胸口像是被甘剛良褪了一拳般,對於花散舞的事,他真是無話可說,因為那是不爭的事實。

  「對於她的事,我無可辯駁……」他沉聲道:「她來自一個貧戶,為了養活家人,父母將她賣到長樂樓,從此便開始了成為男人玩物的生活。她原可守身如玉,就只是為男人跳舞。可她十五歲那年,因為父親染病,急需用錢,她將自己的初夜賣給一個偏好童女的富商……」

  這是姚沐月第一次聽到關於花散舞的事情,那毒辣陰險的女人背後,原來有著一段血淚斑斑的故事。

  「無論是出身背景,還是人生際遇,她都像極了我娘親,看著她,我就像看見了另一個舞妓香月……所以,我決定拯救她。我是庶出之子,雖享有富貴榮華,但那看似體面的表相之下,卻是無處可取……」他感慨地苦笑一記,「某種程度來說,我跟她是極為相似之人。」

  這一刻,姚沐月明白了他對花散舞的感情。

  他跟花散舞都是受傷之人。他在她身上看見了他娘親的影子,也看見了傷痕累累的自己,在拯救她的同時,其實得到救贖的卻是他自己。

  他跟花散舞就像是兩頭互相舔甜對方傷口的野獸般,因為太痛,他們看不見別人的傷,然後毫不在意的傷害了可能會傷害他們的人。

  她明白了他的心,明白了花散舞的苦,可她的心、她的苦,誰來憐她?

  那七年時光,她不也是血淚斑斑?

  猶如刀割般的孤獨佔據了她的心靈,每天只是靜待著時光流過,當她慢慢淹沒在無邊哀傷之中時,他可曾憐憫過她?

  她恨他,但無法真的恨他,想愛他,又傷得太深太重而不敢愛他。

  心想著,只要他不愛,她便也認命的度過此生,可現在他卻說愛她?

  她怎麼敢要他的愛?怎麼能要他的愛?而他又如何將他的愛均分給她及花散舞?就這樣吧,就讓他好好的去愛花散舞,她要退出這一場無論如何都沒有輸贏的戰局。

  「就到這兒吧。」她推開他的胸膛,淒然道:「我對你有過戀心,但已經結束了。」

  「沐月?」他一震。她對他有過戀心?

  「如今我己心如止水,只想將此生奉獻給錦繡莊跟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她直視著他,淒迷一笑,「你憐花散舞,就好好的待她,我會祝福你們。」

  「沐月……」

  「如果你有一絲憐我,什麼都別說了。」她打斷了他的話,站了起來,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走開。

  看看她離去時那纖瘦又微微搖晃看的身影,傅天抒的心一撐,痛得他無法自持的流下男兒淚。

  不管他們之間有過什麼,都結束了,從此之後,她對他來說,就真的只是一輪明月。

  不管是在天上,還是映在水中,他都構不著也撈不到。

  那日別後,原本因為藥罐之事而往來頻繁的兩人,又幾個月不曾見上一面。而負責與他接治的人,也變成了她十分信賴倚重的翠竹。

  他想從翠竹那兒探詢一丁點關於她的事情,翠竹卻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曾吐露。

  這日,錦繡莊的夥計送來了一個大木盒。

  他打開一看,竟是一件繡工精細、圖案絕美的嫁衣。看著躺在木盒裡的嫁衣,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傅少爺,」錦繡莊的夥計拿出收賬單,遞給了他,「這是賬款明細,你過目一下。」

  他沒接下,甚至看都沒看一眼,「你待會兒找賬房拿吧。」

  那夥計微楞,呐鈉的點了點頭。

  「青石,」他旋即喚來夥計青石,「拿到別院交給散舞小姐。」

  「是。」青石答應一聲,立刻捧著木盒離開。

  青石剛離開,香月夫人便到。

  「天抒,娘有事跟你說。」她將兒子拉到鋪子後,覷著沒人之時,悄聲道:「家裡出了賊。」

  聞言,他一震,「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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