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花燈西施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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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所知道的辛悅帶給他極大的震撼,但眼前所看見的她,帶給他的卻不只是震撼,而是一種溫暖的風暴。 是的,她的存在在他心裡掀起風暴,讓向來淡定從容的他慌了。 她真的失憶了吧?若非如此,一個人的心性如何有這般大的轉變?若她已失憶,變成了一個美好的辛悅,那麼他便不需再防她了吧? 但,若她是假裝失憶,有著另一個更可怕的計劃呢? 又或者,突然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又反過來狠咬他一口,情況將會如何? 夜深了,盛鐵軍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辛悅還坐在門口裱紙。 他悄然起身下床,順手撩起一旁的上衣走向她。 趙學安專注於手邊的工作,並未察覺他的靠近,直到感覺到肩上被披了件衣裳,她才倏地轉過頭。「咦?你怎麼起來了?」 見她的小臉上有著疲態,不知怎地,盛鐵軍覺得胸口猛地一抽。 其實他的傷勢已好了大半,生活起居不用再完全仰賴她,可他卻始終表現出一副還需要她悉心照料的樣子,就是為了試探她。 他想,一個人再如何會作戲,一天、兩天可以,十天、半個月可以,但時日久了,終會露出馬腳。 從前的她將他伺候得無微不至,但他看見了她眼底的無心無緒,他知道她並不是心甘情願,甚至帶著一絲的怨。 可現在,她卻是滿心歡喜、甘心情願,沒有一絲勉強及虛偽。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趙學安有點不好意思,她已經盡可能不發出聲響,沒想到還是吵到了他。 「不是。」盛鐵軍搖搖頭。「你該休息了。」 「我想把這個燈籠糊好,米鋪趕著要。」 他不禁蹙起了眉頭。「你可不是鐵打的身子。」 「沒關係,很快就好了。」 為了多賺一點錢,她來者不拒,但為了儘快將成品交給客人收取酬勞,她必須再快一點、再勤一點。 「你單子接太多了。」 「不打緊,那表示大家肯定我的技術。」趙學安開心笑道。 看著她發亮的黑眸,他的心又是一抽。 有著如此澄澈雙眼的人,不可能是假吧? 「我裱完紙,待明天題字畫畫,晚上就能交貨了。」她催促道:「你先去歇著吧。」 盛鐵軍沉默地望著她好半晌,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接著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那好,我陪你。」 「欸?」她一怔。 「你不是說很快嗎?我陪你。」他斜倚著門框,淡淡地道,「你繼續吧。」 趙學安望著他,感覺心頭湧上一陣陣暖意,驅走了大半的寒意。 雖然他幫不上任何忙,但有他陪伴,不知為何,她竟不覺得累了,於是她加快速度,只為了能讓他早點兒上床休息。 約莫一個時辰後,她裱好了五個燈籠,終於可以暫時收工。 原以為一直沒發出聲音的他已經睡了,誰知一望向他,竟發現他仍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與他的目光一對上,她忽地心悸。 「都裱好紙了?」盛鐵軍的聲線低啞,卻出奇的溫柔。 趙學安點點頭。「嗯,你可以去歇著了。」 「我等你吧。」說完,他逕自走到床邊坐下,卸了履。 她收拾好器具跟半成品,洗了手腳跟臉,便來到床邊。 這段時間因為他受傷,而她一時之間又無法跟一個對她來說很陌生的男人同床,因此她都是在床邊地上打地鋪,以便隨時伺候他。 「今天別打地鋪了。」盛鐵軍說完,逕自往裡面挪了挪,讓出床邊的位置。 趙學安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他,臉頰又紅又熱。 見她漲紅著臉,卻遲遲沒有動作,他疑惑的問:「怎麼了?」 她不是深信他們是夫妻嗎?既然如此,夫妻同床共枕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不是嗎?難道她至今都只是在作戲,如今被他這麼一試,要露出馬腳了? 他睇著她,謹慎而戒備的那一面再次出現。 趙學安臉紅耳熱,但她也知道他們畢竟是夫妻,總不可能一直保持距離,看來她還是要強迫自己慢慢習慣與他的親密舉措才好。 「沒事。」她搖搖頭,做了個深呼吸後,鼓起勇氣坐到床沿,卸下布鞋,躺上了床。 趙學安的兩隻手,不安卻強自鎮定的擱在腹部,十指交握,身子僵硬得猶如一具將要下葬的屍身,她閉上眼睛,努力調整呼吸。 她相信盛鐵軍還不會對她提出要求,就算想,他的身體也不允許,再說,他知道她累了,相信他應該有足夠的體貼,讓她得以好好休息。 可明明這麼想著,她的心臟還是跳得又快又重,教她十分難受。 盛鐵軍用眼角餘光偷偷瞥著她,見她雖然閉著雙眼,但眼珠子仍在眼皮底下骨碌著,她的雙唇緊抿卻微微顫抖,眉頭也擰著,不時還會跳動,種種跡象顯示,她非常慌張不安,這讓他的戒心陡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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