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大宅妙醫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聽了那麼多,就是偷聽。」

  偷聽確實不是君子所為,他神情尷尬,話鋒一轉,「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總之我喜歡現在的你。」

  「什麼……」他說他喜歡現在的她?慢著,他是在跟她表明心意嗎?他對現在的她,這個有著周學寧的樣子,卻不再是周學寧的她動了心?

  「上次在文濤閣,我不是捉弄你。」他目光一凝,神情真摯地說:「你說我不再是你生命的全部,我接受,我知道你生命裡還有其他的東西。」

  她愣住,呆呆地聽著他的話。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接受,也可以支持你。」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目光澄淨堅定,「活著才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實現自己的理想跟夢想,做利人利己之事,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實現理想及夢想,做利人利己之事?他……他可以接受一個女子勇敢追夢築夢?他可以接受女子不必只是相夫教子,而是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主宰?

  她有點難以置信,卻又情緒激動地說:「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他想也不想地道。

  他是第二個相信她有夢想,鼓勵她去實現夢想,並認同她的夢想的人。她以為這輩子除了那個送她《灼艾抄》的公子,不會再有第二人,沒想到他……

  等等!她還沒弄清楚她跟她爹發生了什麼事,也還不知道穆家為何在第一時間便插手他們父女倆的喪事,她不能對他有什麼想望及無可自拔的情感。

  她得等到真相大白,才能知道自己該如何走下一步。

  「我沒事了。」她往後縮了一下,跟他保持了距離,冷靜地說:「我們可以回去了。」

  看著她的反應,穆雪松當然不會相信她是真的沒事,然而他還不清楚她到底跟那位不知名的大爺談了些什麼,這一切就只能等到他當面跟那位大爺求證了。

  掌燈時分,穆雪松的馬車在南大路上的一間客棧前停下。

  他差成武去向祥記的掌櫃打聽那名大爺的來歷及身分後,得知他是京城來的客商,並從掌櫃口中得知那名吳姓客商就住在這家「城門客棧」,且會在受天城待上數日。

  城門客棧也經常向北隆號買雜貨,掌櫃對他一點都不陌生。他向掌櫃打聽了昨天入住的吳姓客商後,掌櫃便吩咐夥計給他領路,前去吳姓客商的房門前。

  夥計敲了門,裡面傳來聲音。

  「誰?」

  「吳大爺,我是昨兒給您送熱茶的夥計,有您的訪客。」

  裡頭的吳大爺頓了頓,「我的什麼訪客?」

  「吳大爺,晚輩是北隆號的穆雪松。」這時,穆雪松說話了。

  一聽見門外的人是北隆號的穆雪松,裡面傳來細微而急促的移動聲音。看來,吳大爺吃了一驚。

  不一會兒,門開了,裡面的吳大爺疑惑地看著外頭,門外除了夥計,還有穆雪松跟小廝玉華。

  「穆少東家?」他滿臉疑問地開口,「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穆雪松拱手一揖,「只是有一事請教。」

  「好說。」吳大爺疑怯地問,「不知是什麼事?」

  「昨天吳大爺在祥記可是見到了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他問。

  吳大爺點點頭,「是有這麼一位姑娘。」這只是昨天的事情,而且那姑娘問的事情及之後的反應都讓他印象深刻,他自然是記得。

  穆雪松目光一凝,神情凝肅,「吳大爺應還記得她同你說了什麼吧?」

  「自然。」吳大爺頷首,「那位姑娘向我打聽京城十裡巷蹈武堂的尹家父女之事。」

  聞言,穆雪松陡地一震。

  這怎麼可能?尹家父女的事情在穆家,除了他和爹娘,並無其他人知曉,她怎會打聽尹家父女之事?

  「我告訴她尹家父女在一場大火中喪生,喪事葬儀也已由全隆記辦妥。」吳大爺續道:「那姑娘聽了這事,很是傷心,還問我全隆記的事。」

  「吳大爺如何說的?」

  「我告訴她全隆記的背後好像是……」吳大爺吞了一口唾沫,似有顧慮,疑慮不安地看著他。

  從吳姓客商眼底那抹疑慮及那吞吞吐吐的態度,穆雪松已知道他跟周學寧說了什麼,她知道替尹家父女辦喪的就是穆家。

  可知道穆家替尹家父女辦喪事又如何?尹家父女意外喪生又如何?這與她全不相干呀!

  為何她在得知此事後一走出祥記,竟就突然地昏厥過去?

  她傷痛?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少東家,在下是不是同那位姑娘說了不當說的話?」吳大爺遲疑地問。

  「吳大爺不必放在心上,沒事了。」穆雪松再度作揖,「打擾吳大爺歇息,告辭。」說罷,留下滿腹疑竇的吳大爺,他便領著玉華走了。

  到了門外,周信駕著馬車候著。他上了車,若有所思的樣子。

  「少爺,回北隆號嗎?」周信問。

  「回府。」他說。

  尹碧樓坐在桌前,神情悵然又憂傷地整理著昨天買的那些艾灸器具及耗材。

  知道自己及父親的死訊後,她心緒複雜,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他們父女倆的死因單純嗎?若是單純便好,若有可疑,那麼……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與穆家人相處的這些日子,她清楚地看見並感受到穆家人的溫情及寬容,她無法相信穆老爺會為了一段過往的恩怨而對他們父女倆做出如此狠心的報復。

  再說,若要報復當初的「奪愛之恨」,他早該下手,為何要等到她娘都過世十多年後才……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個道理來。

  穆家出手辦妥喪事,或許可說是出於舊情,但與他們根本不相往來的穆家,又是如何在第一時間便知道他們葬身火海之事?

  她需要得到一個答案,但她無處可尋那個答案。

  「小姐?」見她兩眼發直地看著手上的東西,小單有點擔心。

  昨兒主子的昏迷不醒,可嚇壞小單了,她捱到桌邊,用關懷的眼神看著她,「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呀?」

  回過神,她看著一臉憂心關懷的小單,淺淺地笑了,「我沒事。」在穆家,不說主子們,就連這些下人都飽含溫情。

  「昨天我真是被小姐給嚇壞了,整晚心神不寧,輾轉反側……」小單說著,眼眶又紅了。

  尹碧樓伸出手,輕輕地握了小單的手,由衷地說:「小單,真是抱歉,讓你擔心受怕了。」

  「小姐,您有心疾舊患,可不能輕忽。」小單說:「往後您別再熬夜看那些書了。」

  「與那無關。」她一笑,「總之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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