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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你——」

  「我愛小圭!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而小圭愛你,所以,稱的一言一行我比旁人觀察得更徹底。」

  方才,他按兵不動並非真心品嘗咖啡,是為了比較!

  「小圭是個性子活潑的孩子,沒有事能令她失常,只有你。今生是你讓她想舍我而去,我沒怪她,因為那時你是個『死人』。但這次,你憑什麼又讓她失魂落魄、不快樂?」關紂的好性情無人能及,惹他發飆,可見事態之嚴重。

  「你想由我口中套出什麼?我不會說的。」他拒絕表白。

  「很好!」關紂彎身站起。「那就放了她,把小圭還給我。」

  「不能。」他語氣堅決,眼光深邃如幽潭,將心靈言語密密妥藏。

  關紂的手下意識握緊,哐啷一聲捏破手中的瓷杯,在歐陽越的驚愕中,他一拳揮出,正中下巴。

  歐陽越不躲也不閃,硬生生地挨他一拳。

  「原來是家學淵源,你們家的人全是暴力份子。嘖!」他咧咧嘴,嘴角破了。

  關紂捏緊發脹的關節,惱恨之情溢於言表。他嘴唇翕動。

  「你算什麼男子漢!」

  「我知道,」有絲鹹鹹的味道從他口腔逸出。「我不是存心要這樣。」

  「既然無心就別再去挑逗她,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她手腕上的傷……」

  關紂閉起眼,只要一想起過往,他便一陣膽戰。「還不全因為你——」他吼。

  「我差點失去她,你知道嗎?」就差一點點……

  冷汗涔涔沿著歐陽越背脊婉蜒流下,他明白那種情況卻不敢想像,聆聽關紂高低起伏不平的聲音一鞭一鞭地斥打在他心上,光是如此,己夠他心驚肉跳。

  他蜇足。

  「你要上哪兒去?」

  「守著她。」他暗啞。

  「你的傷——」該死的!他不是把歐陽越當成仇人了,幹嗎還婆婆媽媽的。

  「已經不礙事了!」他瞟了他一眼,咧嘴。「彼此、彼此!」

  化干戈為玉帛似乎不是件難事,對曾是知心朋友的人來說。

  「你可起來了,餓了吧?」

  剛睜眼的夏小圭還一頭霧水,就被人半強迫地由床上拉起。

  「快吃,我也餓了。」歐陽越反手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我——」她還睡眼惺松著呢!

  撩起她不經意掉在額前的一繕髮絲,歐陽越溫柔至極。「是你最愛的三鮮炒飯喔!」

  夏小圭慌亂地捉住湯匙便往口中送。她幹嗎一顆心怦怦跳個沒完,兇猛得像要由胸腔中跳出來?莫非就為他一個她從來設看過的溫暖笑容,和指尖傳透的輕軟?這也太玄了。

  「我臉上長瘡還是有痘子,讓你看得目不轉睛?或者……你被我迷住了?」他低低地笑起,那股男性成熟的風範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呸!水仙花。」香噴噴的炒飯的確好吃,不知是胃得到滿足產生的幸福感或錯覺,和這人面對面吃飯似乎是件挺愉快的事,他的笑容很不賴!

  「什麼意思?」他一點一滴揉回她給他的快樂和歡愉,重溫他們曾經共度的時光。

  「自我膨脹!」

  「你的噱頭還是跟以前一樣多。」他搖頭,笑容更溫暖更燦爛。

  小圭幾乎目眩,她不想——至少目前,不願再去追問他字裡行間的詭異,那背後的痛苦太深切,能逃得一時便逃吧。「你又知道了?」

  他笑出優越迷人的聲音。「當然。」一抬手,他把一匙蝦仁喂進她的嘴巴。

  「唔,你……」

  「先吞下再說,我有的是時間。」看她吃東西雖非賞心悅目,但有趣。

  他的生命中很久沒出現過能令他發笑的開懷事情了。泛黃的心頁只有她銀鈴般的笑聲能撫慰,那種感覺圭今仍然存在,而且更熾人。

  原來打開心房接納入是那麼容易簡單的事,他封閉自己的心靈太久了,久得差點讓冥頑不靈的腦筋扼殺了自己的未來。

  「你為什麼……」她口齒不清。

  「你真性急!再不認真吃飯可來不及看『快樂』生產的過程了。」「快樂」是牧場一隻大腹便便的牝馬,預產期就在這幾天。

  「『快樂』要生了!」動物們生產是牧場裡的大事,她焉能不緊張。

  「先把飯吃完。」他命令。

  她忽略了歐陽越轉嚴的口吻,心神飛走了。「好……好……好……」三口兩口果真把一盤飯吃了個乾淨。

  「不用急!我陪你去。」他不疾不徐。

  「你……哎!隨便啦,不過,快點。」慢郎中遇上急驚風,角色互換了。

  這傢伙!歐陽越苦笑地看著她。三口當成一口吃,只差點沒噎著。

  「走啦!」抹抹嘴,他握住夏小圭猶冰涼的手。「你的手這麼冷?」說畢,便將之往口袋裡放。

  「你這樣教人家怎麼走路?」又不是連體嬰,再說這麼偎著他著實暖昧,太難看了。

  他不由分說用手掌溫暖她的。「別妄動,乖乖待在那裡,我可不要帶著一根冰棒走路。」

  「真雞婆得有夠徹底,我又沒有巴著你。」她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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