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媳婦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二八


  只不過任雍容一心要逮的人,這會兒卻不在大街上。

  他站在街心,神情陰冷狂怒。好你個小冬瓜,什麼兩句三年得,什麼一吟雙淚流,到底是藏拙還是低調,還是有苦衷?他又不是老虎,會吃人嗎?他犯得著一副躲他唯恐不及的樣子嗎?

  呃,說起來,他待瑞郎的態度的確談不上平和,他總是在凶他,而瑞郎老是在躲他,若立場調換,他也會躲他像躲瘟疫一般。

  這麼說來,是他的錯嘍!

  因為街上多了個這麼大的路障,辦事的路人一走到他附近,莫不繃緊神經,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要不就往橫挪,能挪多遠就挪多遠,一個個可憐得像極了備受虐待的小媳婦。

  殊不知,這混世魔王整座京城無人不識無人不曉,可憐啊可憐,他們還巴望著男人娶妻後會收斂長大幾分,不要求轉性,但變得溫文儒雅一點,只要稍稍肯講理一下就好,起碼別老用那種強人的氣勢嚇壞他們這些平凡小老百姓。

  可這魔王絲毫不見寸進,可憐了一干小老百姓,縱使任雍容有著如花美貌,躲他卻躲得比瘟疫還迅速。

  任雍容環顧大街,把眼珠子瞪得老大。

  沒人、沒人,這小不點到底躲哪去了?

  擁有這般七步之才的人,才華橫溢,錦心繡腸,稀少如鳳毛麟角,簡直叫人心動不已。

  每每面對從容的小不點,他便會氣虛的在他面前敗陣下來。他從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是祖母從小將他視為家主培養出來的,身在朝夕變幻的京城,他向來把紈絝的人皮披得很是妥當,卻每每面對那小矮冬瓜的臉時,那份修養便會無影無蹤。

  面對他時,小子的態度那麼坦然,坦然得令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靜下心來咀嚼分辨,對方的眼底總有冷冰的東西橫亙在那,讓人摸不清。

  若是不依不饒的非要個答案,對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陰溝裡的臭蟲般。

  臭蟲嗎?苦澀在他心裡蔓延開來,就連嘴也是苦的。自己對瑞郎不好,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卻奢望人家對他好。

  長相美如天上出塵謫仙,人上人的鳳郡王任雍容生平第一次淡定不起來,有了不太自信的感覺……

  他想得太出神,完全是把車水馬龍的大街當自家書房,時間如流水般的過去,硬是無人敢上前請他稍微挪一下位置,要不是後來滿頭大汗的程得和找來,不知道這位大爺會不會把大街當崗站。

  「郡王……」

  「找!傳令下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愣小子給本王挖出來!」

  至於挖出來做什麼?對方可是個大男人,難道他能上門去求親嗎?他不管,總之,他想見到對方的時候,那小子就必須在他看得見的範圍裡!

  他絲毫不知自己已經對芮柚紫產生了獨佔欲。

  任雍容不知道吃過虧學一次乖的芮柚紫,一打隉雅樓出來,便抓住廚房的夥計問了後門在哪,夥計食指一伸,她便像鱔魚一樣溜了出去,見路就走,見巷就鑽,她運氣不差,自覺甩了任雍容後,進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茶樓。

  叫來一壺茶,她咕嚕咕嚕的喝了兩大杯,這才抹抹嘴,緩過一口氣來。

  緩過氣來的同時,又叫了兩樣乾果,邊吃邊等,邊等邊吃,不消多久,談觀也來了。

  「表哥真是英明神武,居然看得懂小妹的手語,沒找錯地方。」他一坐下,芮柚紫便給他頂高帽子戴。

  「少來了,你這馬屁精,有什麼話非得要來這裡講,鬼鬼祟祟的。」嘴裡雖是編派,眼神可不然。

  「表哥喝茶。」

  談觀斯文的喝了那對他而言帶著一股子澀味的茶,然後揚起桃花眼。「我那妹婿,你和他,倒是給表哥說說是怎麼回事?」

  「表哥,叫些點心糕點好不好?我一早只喝了粥,這會兒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喝過茶,確定無追兵,心裡一放鬆,她便有心思想吃的了。

  談觀無奈,人道女大十八變,這表妹在他離家前與他並不親近,他不喜她那驕蠻的大小姐脾氣,又早早隨著父親出外行商,已和她多年不見,否則他也不會在多次見面後才把人認出來。

  「你桌面上的瓜子殼、棗子籽都是假的啊?」他開口調侃。

  「這是零食,哪能算是正餐。」

  這會兒她語帶嬌憨,談觀一聽,一顆心頓時化成水,只能讓店小二送吃的來。

  等芮柚紫吃飽喝足,她笑得眉眼倶飛。「讓表哥破費了。」

  真真是個小滑頭,但又覺得她可愛異常,談觀眉睫鬆動了些。「表哥竹杠也敲了,時間也拖了,這會兒說吧,你這身裝扮是怎麼回事?」

  她吐了下舌頭,原來也沒想過這小門道能把談觀給哄過,索性把話攤開來說。「表哥也知道女子出門不便,小妹這身裝扮是為了出門辦事方便。」

  「胡說!你是什麼身分,身嬌肉貴的堂堂郡王妃,有什麼事不能讓婆子丫鬟僕役出來辦,非要自己抛頭露面?太失身分、太沒規矩了,這事一旦傳進太妃耳裡,看你怎麼辦?」

  上回身邊還知道要帶著小廝,這回居然獨自一個人出門晃蕩,實在太過膽大妄為了。

  曾幾何時這表妹變得他都不認得了?

  她當京城是什麼地方?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亂的很。

  要是有個萬一,她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

  芮柚紫在心裡冷笑。

  即便如談觀這樣長年在外闖蕩,見多識廣,仍擺脫不了女子得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刻板觀念,不過她也不怪他,這世道,又哪裡來大度能容女人到處亂走的男子?

  應該還在他娘的肚子裡,還沒出生。

  可是她也聽得出談觀口氣裡的焦急,這位表哥是真心為她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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