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溫柔貝勒靚刺客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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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他幾乎要相信她了。 「怎麼?你從來沒吃過桑椹嗎?其實我也十幾年沒吃過了,小時候只在我外婆家的後山坡見過。」 「夠了!告訴我你到底在計劃什麼陰謀詭計?別把我當耗子耍!」他不相信她,包括她的人,她的話,她的一切一切! 映心不禁錯愕。他前一分鐘還好好的,下一分鐘卻又換口冷梆梆的面孔。「我吃了你的桑椹,你在生氣?」 天曉得他哪裡是這麼小器的人。「回答我的問題! 這些藥理常識是誰告訴你的?「喔!原來是這樣。「當然是在學校學的,如果你問的是藥草知識的話,我絕大部分是從我老爸那兒偷學來的。」 她簡直是睜眼說瞎話!他們的資料中記載,她三歲失估、五歲被福王收留,其後的十六年歲月完全是在福王府長大的。「你不要再跟我演戲了!你到底有何意圖? 何不乾脆說出來!佟家寨裡不會再有人上你的當了,素靚姑娘!「他屏著冒上來的怒氣,心想自己幹麼一時心軟怕她跌斷腿,濫充好人!管她會不會跌斷什麼,反正她早在昨晚就該死了。 蘇映心無法不感受他那全身緊繃的怒氣和眼中陡盛的陰猛,儘管他沒有做出任何令人感覺威脅的舉動,他眼中的懷疑、不置信以及冰冷還是傷了她。 她的眼凝注驟然迷漫的盈盈淚光,不是傷心,是氣憤難平。「我演戲?你當我演戲? 我還真巴望它是一場夢中戲!戲若落幕我就能清醒過來,回到我的世界去! 我恨死這幢鬼域似的宅子!沒人氣、沒電視、沒遊樂器,他媽的!連最起碼的衛浴設備也沒有;我要我的TZR250,還有該死的!這裡連件像樣的衣服、牛仔褲也沒得穿,還有……還有這該死的長頭髮老害我絆手絆腳的,那個神經的什麼『素靚』,大熱天留這一把累贅之至的頭髮!「她咽了咽口水,繼續說:「最該死混蛋的人就是你!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我叫蘇映心,你該殺的,口中說的那個女人是這副臭皮囊,不是我!你到底懂不懂?白癡!「她那髒話連篇的一席話冷凍住衛寇眼底的自以為是,他打出娘胎還沒見過能把髒話說得義正辭嚴,連個螺絲都沒吃的女人,就算他執意認定她是演戲吧,這戲也未免演得過於真實了! 好半晌,他才鼓足勇氣說。「或許——你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聽他語氣中並沒有嘲諷的成分,她撇撇嘴。「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你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還有啊,你們都不吃飯的啊?我找不到廚房,呃,我的意思是我在外頭跑了半天,找不到一點可以止饑的東西。」剛才下肚的那些糕點經過這番折騰,早不知消化到哪裡去了。 她可真是坦白,理直氣壯得很,而且沒有半點忸怩害臊的神色。衛寇隱隱有股直覺——她似乎真的是另一個女孩;那個叫「蘇映心」的女孩。如果是真的,那古素靚呢? 那拒人千里之外,永遠面無表情的木雕美人又到哪裡去了?這個問題牽涉範圍太廣了,在目前情況下,他無法思索出什麼結論來,他必須先安頓好眼前這人才是。 不安頓也不行了,他招架不住她。「你當然找不到廚房,廚房設在主屋的東南側,那邊是風尾,比較安全。」 「你的意思是說——」難不成吃頓飯還得千里迢迢跑上老遠的路?她還未及說出她的疑問,他就接腔了。 「我的意思是你先回主屋,隨後我就叫人把你需要的東西送過去,好嗎?」這次,他是真真正正以對待蘇映心的禮貌對待她了。 「這宅子還有人嗎?」如果有的話怎麼可能全像說好了似地一瞬間跑個精光? 「佟家寨呈方形,周長四百公里,位於滴翠峽上游,有東、南兩城門,城門各築城樓,城中心建鐘鼓樓,城外有護城河,主體建築有三重,第一重為校閱廣場,中央為議事廳,第三重為主屋,至於南北兩翼則另有他用。你住的屋子屬於第三重,是佟家寨中最隱密最安全的地方,下人若沒有經過召喚是不准進人的。「滴翠峽上的佟家寨固若金湯,就算知道了地形和建築物分佈,外人仍無法越雷池一步,單單城門上四垛箭樓就足以遏退不長眼睛的宵小了,更何況寨中還有三十六飛騎大將鎮守。 「那你不是下人嘍?」她聽得仔細,在心中替這座(其實應該說是座碉堡比較妥貼) 畫出一幅藍圖,她沒機會見過真正的城堡大到何種程度,但單憑她今天逛了一大圈還走不出內院,再加點想像便不難瞭解它龐大到何種程度了。 「應該不算是吧!」他有些神秘。 看也不像。他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沒見半個人阻攔過他。「那麼,你一定是佟家寨的主人了?」她的眼睛突地一亮。 他開始覺得跟她談話挺有趣的。「我姓衛。」 她骨碌碌的圓眼飛快轉動,又猜:「你是佟家寨的醫生……藥師對不對?」 他不得不驚訝,不得不佩服,佩服她的靈思聰敏,若非方才已存她有奇怪身份的可能,這會兒必定又要懷疑她意在打探佟家寨的內部消息。 「哈,對了!」她由他贊許的眼光中知道了答案,不過,她的好奇心可還沒得到滿足,她還得把自己身處的所在地弄清楚才行,尤其這「佟家寨」三個字聽起來像個強盜窩似,她怎能任自己流落在這不明不白的地方! 「衛寇,你告訴我,『滴翠峽』位於什麼地理位置?」 她非常好問,往昔的古素靚絕不可能問這她已了若指掌的問題。「滴翠峽、雙龍峽、龍門峽又稱巫溪,巫溪源于川、鄂交界的大巴山麓。」 巫峽?巫溪?那滴翠峽豈不是位於陡壁赤黃、綿亙數裡,高逾百丈的高峰奇頂上? 「你能不能再告訴我現在是什麼年代?」 見她的語氣明顯地消沉下去,有氣無力的,難道她想到了什麼?「今年乃順治五年。」他說。 「順治五年?天哪……換算過來差不多是一七三二年左右,一七三二年?我從一九九五年回到順治五年的滿清大皇朝年間,為什麼會這樣呢?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來的? 最重要的是我該怎麼回去?這下子全完了! 功課不死當都不成了。「她嘀嘀咕咕的,心底的彷徨一波更勝一波。」所有的歷代王朝裡我最痛恨滿清,結果居然被送到這裡來!我不喜歡這裡啊,老天呀,請你送我回去好嗎?我要回一九九五的臺北呀!也許,難道,那個車禍後的我已經死掉了嗎?要不然我的靈魂怎麼可能進到別人的身體?難道——她也死了?「她越是深入思索,疑問越是浮出檯面,驀然她不想瞭解答案了。 她的聲音無法抑遏地顫抖,四肢漸漸冰冷。她結巴地向他請求。「衛寇……麻煩你……送我回主……主屋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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