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錢途似錦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四二


  「這裡的事不過就是一些婦人之爭,我自己就能應付,老太太要是再來找碴,我就回雁子胡同那邊的宅子,你安心去辦你的差吧。」

  她把手覆上他的,他驚喜的一把摟住她的腰,將胸膛貼上她的,完全不管合不合宜。

  「從淞州府回來,娶你,一道回京城。」他不是很情願的拉開兩人距離,可也就一根小指頭的寬度。

  大雨積水成災,淞州、燕州、陵潭、武順四府汪洋一片,大水淹城二月方退,浮屍蔽江,疫情嚴重,與他同行的還有太醫暑的太醫們,除了追究全責,安撫難民,更要將瘟疫壓制下去,都是當下之重,所以他只能在平遙縣稍做停留。

  「你去吧,我等你,不管做什麼都要萬事小心。」

  「是。」他俯身吻了她的額,再吻她的唇,真不想離開。

  因為這樁婚事,樂不染只能以待嫁女兒的身分在樂家住下來,住的是原主以前那個小院子。

  連彼岸一離開,她便讓溫棠回去雁子胡同傳話,說她得在這裡住幾天,讓奶娘不用擔心她,也讓奶娘給素問說一聲,日暖留下來跟她作伴了。

  楊氏高興的給她張羅新被褥和一應用具,忙得活絡,體虛的神色倒是明朗了不少。

  女兒回來了,就算住不了多久又要嫁人,但看得著,摸得到,總好過之前連面都見不著,也不知道她流落到哪去,想起來就揪心的好。

  從家塾下學回來的樂淺曇一聽母親說姊姊回來了,立刻奔過來樂不染的小院,見到人就紅了眼眶,嗚咽的抱著樂不染不撒手,歪纏在她身邊許久。

  這也難怪他情緒激動,三房就他們兩個孩子,樂啟釗不管後院的事,楊氏的身體又不好,兩個孩子從小便是互相護持著長大的,樂不染對他來說就像另一小娘親,感情自然深厚。

  自從老太太把樂不染趕出家門之後,他心生反感,也不太往正房去了,平時的請安也能避就避,乍聽姊姊回來了,顧不得其他,一溜煙就過來找人了。

  難得下廚的樂不染去廚房做了他最愛吃的心太軟,當她在做這些吃食的時候,樂淺曇就搬張小凳子坐一旁托著下巴看她,笑得小嘴都合不攏。

  紅棗去硬籽,用蜂蜜泡軟,填上糯米餡,餡裡摻了白芝麻粉,吃起來甜糯香軟還帶芝麻的特殊香氣,他吃得眉開眼笑,哪知吃了幾個,樂淺曇才知道姊姊回來竟是要備嫁的。

  心底不開心,東西也不吃了。「我就知道祖母讓你回來肯定沒好事,你又要嫁人……倒不如不回來算了,一個人在外頭也得了個自在。」

  「這回是姊姊自己願意的,你那未來的姊夫看著……是個不錯的人。」

  樂淺曇仍不高興,樂不染便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姊姊買了莊子和田地,那後山還有個小瀑布,莊子的池塘也有大肥草魚可以抓,改天等你放假,姊姊帶你去玩可好?」

  左右小舅子和姊夫之間的關係要如何處得融洽,要合得來,這得看那個姊夫的手段了,讓連彼岸自己去發愁吧。

  樂淺曇畢竟還是個孩子,聽說莊子裡有好吃好玩的,立刻就上心了,樂不染從弟弟口中得知父親的生意起起落落,頭寸常常周轉不靈,一旦拿不出應該給祖母的利錢,祖母便要發一頓脾氣,罵父親無能。

  也因為銀錢不便,狡猾的程氏便以樂啟釗沒有拿錢回來當藉口,拖延不發幾房的月例。

  為了這件事,二房和四房沒少和大房發生齟齬,四房更是脫口說要分家,祖母沒有對四房說什麼,卻把二房斥責了一頓。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專心在自己的學業上,打聽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做什麼?沒得分心了。」樂不染只是嘴裡嘀咕,卻沒有半點責怪弟弟的意思。

  老太太對四房雖然不似對大房無底限的寵溺,但若和二、三兩房一比較,哪邊高哪邊低,誰都看得出來。

  樂淺曇低下頭,表情有一抹倔強。「姊姊不在家,我們家就我一個男丁,我要不注意著這些,哪天我們要是被趕出去,看怎麼辦?」他倔強的捉著嘴。

  姊姊不曾經也是家人嗎?可祖母二話不說就把人趕了出去,要是哪天祖母覺得三房一點用也沒有,還是礙著了她什麼,被趕出家門這種自斷臂膀的事情,祖母也不是做不出來。

  「你別擔心這些,別忘了還有姊姊呢,真走到那一步,咱們就搬出去自己住,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爭氣的走出一條路,別讓那些人小看了咱們!知道嗎?」這個烏煙瘴氣的家她也不稀罕,家族什麼的聽起來很了不起,彷佛只要你乖乖聽服聽話,做好這個家庭的一分子,就能得到想要的庇蔭,其實不然,像她父親這種不受父母看重的孩子,在家族裡不過是個無舉足輕重的人,人家憑什麼把大好資源給你用?

  家族願不願意拿出資源庇蔭你這個人,是得看你有沒有能力,能替家族掙臉出頭你就是光宗耀祖,要是平凡的讓人過目即忘,被人當成了累贅,不肖子孫也不是不可能。

  說來說去,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什麼,自己去掙比較實在,若是不想為他人欺負,便要自己強大起來,唯有如此,才能站在他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令他人仰望。

  樂不染這席話彷佛一粒小小的種子,播進了樂淺曇還懵懂的心間,等破土而出的那日到來,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樂不染又摸了摸弟弟的頭,姊弟倆聊了許多,樂淺曇知道姊姊會在家裡住上一陣子,加上天色也晚了,這才依依不捨的回去。

  折騰了一天,她實在也累了,日暖就著三房的小廚房做了飯,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色,她這時候才想起來,連彼岸離開前留下兩個暗衛給她,說是放在暗處,有事召喚,無事就不用管他們了。

  她讓日暖多做幾個菜,把晚飯送去給暗衛,暗衛也是人,也得吃飯的吧。

  她吃了飯,本想著還要去園子消消食,卻聽收拾碗筷的日暖說道:「小姐,那位連公子留下了幾個麻袋,要怎麼處理?」

  連彼岸來去匆匆,臨走前留下好幾個大麻袋,說是他從廣西、甘肅、西域搜羅來的種子,知道她買了田地,便帶過來讓她瞧瞧,因為都是沒見過的植物,看派不派得上用場。

  那幾個大麻袋裡有玉米、馬鈴薯和向日葵籽,看得樂不染喜出望外,在只有五殼雜糧,也就是大米小米青稞高粱和稻米的大東朝,像馬鈴薯和玉米這類的糧食,都還未見過。

  樂不染推算,這個分叉出歷史軌道的大東朝是介於元、明之間,因為不管是玉米、馬鈴薯和向日葵籽這東西,據她所知,是明末才漸漸從西域引進來的。

  玉米和馬鈴薯可以作為糧食,葵花籽可以當瓜子吃,可以榨油,大東朝人還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好處,倒也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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